林戰的身體砸在青黑石磚上，碎石擦過手肘，火辣辣地疼。斷刀插進地麵半寸，借力撐起時，肩胛骨像被鐵鉗夾住，一抽一抽地發緊。他剛抬起眼，眉心猛地一震，像是有根燒紅的針紮進顱骨。
    鴻蒙道印自己動了。
    不是警兆，也不是吞噬前的預熱，而是劇烈搏動，如同心髒狂跳。它衝著遠處高塔的方向，一陣陣牽引，仿佛有什麽東西正在喚醒它。
    他咬牙，左手壓住眉心，想強行壓製這突如其來的異動。可就在那一瞬，一股無形之力自城中心爆發，如潮水般掃過整條街道。那力量古老、冰冷，帶著不容違逆的規則意誌。
    反噬來了。
    一道銀灰色光束從高塔殘垣中射出，無聲無息，卻快得連反應都來不及。林戰隻覺神魂一顫，像是被人從背後猛擊一錘，整個人向前撲倒，膝蓋重重磕在石縫間。
    血從嘴角溢出，順著下巴滴落，在石磚上砸出一個個暗紅斑點。
    他喘不上氣，五髒六腑像是被擰成一團，經脈裏竄著刺骨寒流，每動一絲真氣，都像在割肉。他死死盯著那座塔，終於看清——塔基旁躺著一具守衛屍體，腰間掛著一塊青銅令牌，上麵刻著複雜的紋路，正微微發亮。
    就是它。
    這令牌……觸發了道印的吞噬本能，卻被令牌本身的禁製反製，直接炸在他神魂上。
    林戰抹去嘴角血跡，手指微顫。他想站，腿卻軟了一下。四周依舊死寂，但那種被盯上的感覺越來越重。
    他知道，有人來了。
    街角轉出五人，步伐整齊，衣袍獵獵。為首青年身穿銀紋黑甲，腰懸長劍，眉目淩厲，眼神裏全是輕蔑。他走到十步外站定，低頭看著跪地的林戰，嗤笑一聲：“哪來的小賊？破界而入，還敢碰靈雲城的陣眼？”
    林戰沒答話，喉嚨裏泛著腥甜，隻將斷刀從地上拔起，拄在身側。
    那人踱前兩步，靴底踩碎一塊晶礦，發出清脆響聲。“我是淩霄劍，靈天盟少主。”他抬手，指向林戰，“你若現在跪下自廢修為，我留你全屍。”
    風掠過廢墟，吹起林戰額前亂發。他緩緩抬頭，眼中黑紅交織，像是燃著兩簇火。
    “老子生死看淡，不服就幹。”
    話音未落，他猛然揮刀，刀鋒橫掃地麵，激起一片塵浪。砂石飛濺，逼得對方四人後退半步。淩霄劍眉頭一皺，還未開口，林戰已借勢躍起，雖動作滯澀，卻悍然前衝，斷刀直劈而來。
    淩霄劍冷笑，長劍出鞘三寸，一道劍氣迎麵斬出。林戰側身避讓，左肩仍被劃開一道血口，衣袖瞬間染紅。他不退反進，一腳踹翻身旁倒塌的石柱，借著煙塵遮掩，落地翻滾，重新穩住身形。
    “找死！”淩霄劍怒喝，揮手示意身後四人，“圍住他！別讓他近塔！”
    四名隨從立刻散開，呈四方之勢逼近。一人掌心凝聚雷光，一人手中浮現鎖鏈虛影，另兩人則悄然繞至背後，顯然是訓練有素的合擊之陣。
    林戰站在原地，呼吸粗重。體內《九霄霸體訣》自動運轉，肌肉微微鼓脹，試圖修複傷勢。鴻蒙道印也在緩慢吸收空氣中殘留的反噬餘力，一點一點壓下神魂震蕩。
    他還不能倒。
    婉卿還在仙界等他變強。雲昊說過要燉肉給他吃。風無垢曾拍著他肩膀說：“你這小子，遲早把天捅個窟窿。”
    他不信命。
    更不信，會死在這種地方。
    淩霄劍緩步逼近，劍尖輕挑，劃破空氣，發出嘶鳴。他居高臨下地看著林戰，語氣譏諷：“就這點本事，也敢闖靈界？知道這城主令牌是誰立下的嗎？百年前鎮壓幽冥鬼王的玄霄真人！你動它一下，就是褻瀆陣法，該誅！”
    林戰低頭，看著自己握刀的手。虎口崩裂，血順著刀柄往下淌，滴在石磚上，暈開一小片暗痕。
    他忽然笑了。
    笑聲低啞，卻透著一股狠勁。
    “你說的這些……”他慢慢抬起頭，目光如刀，“跟我有什麽關係？”
    他一步踏出，腳下石磚應聲龜裂。
    “我隻知道——”他手臂一震，斷刀斜指前方，“誰擋我路，我就砍了誰。”
    淩霄劍臉色一沉，劍勢驟起，寒光暴漲。其餘四人同時出手，雷火交加，鎖鏈橫空，四麵八方皆是殺機。
    林戰深吸一口氣，眉心印記再度發熱，鴻蒙道印開始吞噬周圍逸散的戰意殘息。一股暖流湧入四肢，短暫驅散了經脈中的寒毒。他雙腳蹬地，整個人如猛虎撲食，迎著五人衝去。
    刀光乍起，撞上第一道雷弧。
    轟！
    氣浪掀飛碎石，塵土彌漫。林戰被震退三步，胸口發悶，喉頭又是一甜。但他沒停，反手一刀格開鎖鏈，順勢旋身，刀背砸中一人膝彎，對方慘叫跪地。
    淩霄劍冷眼旁觀，突然抬手，掌心浮現出一枚符令，上麵赫然是那隻倒懸鬼首，口中銜著半枚殘月。
    林戰瞳孔一縮。
    和他眉心印記……一樣！
    不等他細想，淩霄劍已將符令往空中一拋，口中念咒。符令瞬間化作一道黑光，直射城主令牌所在位置。
    高塔底部嗡鳴大作，令牌騰空而起，懸於半空，正麵符文盡數點亮。一股更強的規則之力擴散開來，整個街道地麵震動，裂縫蔓延。
    林戰心頭劇震——這不隻是守護禁製，這是要引動整座城的陣法，把他當成入侵者徹底抹殺！
    他怒吼一聲，催動全部意誌，鴻蒙道印瘋狂旋轉，硬生生截住一波襲來的神魂壓迫。可第二波、第三波接連不斷，他雙腿一軟，再次單膝跪地。
    血從鼻腔流出，滴在刀背上。
    淩霄劍一步步走近，俯視著他，聲音冰冷：“外來者，沒有資格踏足靈雲城。”
    林戰不答，隻是緩緩抬起手，用袖子擦去臉上的血。
    他盯著那枚懸浮的令牌，眼神越來越亮。
    “你不讓我活……”他低聲說，“那我就——吞了你。”
    話音未落，他猛然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噴向眉心。鴻蒙道印轟然炸開銀光，如一輪殘月升騰，直衝天際。
    整條街道，為之一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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