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戰的手指還按在石麵上，那條黑線已經不動了。他盯著它看了很久，呼吸很穩，但手臂在抖。剛才那一戰耗盡了他的力氣，連抬起一根手指都像扛著山。
    風無垢靠在牆邊，右手撐著劍柄，左手壓住胸口。她臉色發白，嘴角有血跡，說話聲音很小：“它動了。”
    “嗯。”林戰點頭，“不是幻覺。”
    他慢慢收回手，指尖沾著自己的血。額頭的傷口還在滲血，一滴一滴滴下來，在地上匯成一小灘。他用手指蘸了點血，在原來那道劃痕旁邊畫了一條短線。
    等了十幾息，新畫的線沒變。舊的那條，邊緣又往前爬了半寸，然後停住。
    “活的。”他說。
    風無垢咬牙站直，拖著劍走到他身邊。她低頭看那條線，忽然抬手，掌心向下壓出一絲寒氣。霜氣落在黑線上，發出“嗤”的一聲，冒出青煙。
    “是幽冥邪息。”她喘了口氣，“這東西……在引路。”
    林戰沒說話。他閉上眼，試著感應眉心的鴻蒙道印。那裏一片沉寂，像是被封住了。他知道這是剛才大戰後的反噬，道印需要時間恢複。現在他隻能靠自己。
    他睜開眼，看向密室北麵的岩壁。那堵牆看起來和其他地方一樣，都是灰色石頭，表麵粗糙。但他記得，剛才那條黑線最後延伸的方向，就是那裏。
    “那邊有問題。”他說。
    風無垢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皺眉：“牆是實的。”
    “不。”林戰走過去，貼著手掌按在牆上。三寸之下，有極微弱的靈氣流動，幾乎察覺不到。他前世身為鴻蒙法神時見過這種手法——掩形陣，用來藏門。
    “這裏有機關。”
    風無垢扶著劍走來，靠著牆站著。她抬頭看岩壁，發現上麵刻著一些紋路。那些線條交錯複雜，像是某種古老符文，分成九個區域，排列成格子狀。
    “九宮鎖靈紋。”她低聲說，“失傳很久了。”
    林戰盯著那些紋路，腦子裏突然閃過一個畫麵：一座大殿，中央有一座陣盤，有人站在前麵，按順序點亮節點。那個場景一閃而過，像是從記憶深處冒出來的碎片。
    “我知道怎麽開。”他說。
    風無垢看他一眼：“你懂這個？”
    “以前……見過。”他沒多解釋，“但我現在沒法集中精神太久，必須一次成功。”
    “我幫你。”她說著，把劍插在地上，雙手握住劍柄，“你說步驟，我來輸出靈力。”
    林戰點頭。他伸手點向第一處節點，位於左上角。“先這裏。”
    風無垢咬破舌尖，逼出一點精血，注入劍中。劍尖輕觸石麵，一道微光亮起。
    第一個節點亮了。
    接著是右下角，再是正中，然後逆時針繞行兩圈。林戰一邊回憶一邊確認順序，每說一個位置，風無垢就用劍尖點上去。她的動作越來越慢，每一次觸碰都需要用力支撐身體。
    第七個節點點亮時，她咳了一聲，血從嘴角流下。
    “還能繼續嗎？”林戰問。
    “能。”她抹掉血，手還在抖，但沒鬆劍。
    第八個節點點亮。岩壁開始輕微震動。
    最後一個，中央樞紐。林戰指著最中間的位置：“最後一下，要快。”
    風無垢深吸一口氣，把剩下所有的靈力壓進劍身。劍尖刺入石麵的瞬間，整麵牆轟然一震，裂開一道縫隙。灰塵落下，石塊緩緩向兩側滑動，露出後麵的暗室。
    一股冷風從裏麵吹出來，帶著陳年的氣息。
    兩人對視一眼，誰都沒說話。林戰扶著牆走進去，風無垢拔出劍，跟在他身後。
    暗室不大，四壁空蕩，隻有中央放著一方黑色玉台。台上懸浮著一枚暗紅色玉簡，周圍插著七根骨釘，每一根都連著細如發絲的黑線——和外麵地上那條一模一樣。
    林戰走近幾步，停下。他感覺到危險。玉簡表麵刻著一圈扭曲的文字，泛著暗光。
    “血契共鳴咒。”風無垢認了出來，“一碰就會傳訊。”
    “那就不能硬拿。”林戰盯著玉簡，“得騙過它。”
    他抬起手，指尖劃過掌心。鮮血流出，他沒有立刻行動，而是讓血滴在地麵，看著它慢慢擴散。然後他閉上眼，調動體內最後一絲鴻蒙道印的力量。雖然道印無法主動運轉，但殘留的吞噬特性還在。
    他用神魔精血混合自身氣息，一點點改變外散的波動，模擬出類似鬼修的血脈頻率。
    睜開眼時，他伸手靠近玉簡。
    血契咒紋閃了一下，沒反應。
    第一步成了。
    “接下來，斷線。”他對風無垢說。
    她明白意思。握劍的手已經沒多少力氣，但她還是抬起劍，割開左手掌心。純陽之血湧出，她將手掌按在第一根骨釘上。
    血流順著釘身往下淌，黑線劇烈抖動了一下，隨即變得僵直，像是被凍住。
    一根接一根，她重複這個動作。到第五根時，膝蓋一軟，差點跪倒。林戰伸手扶了她一把，她搖頭，繼續。
    第七根骨釘處理完，所有黑線都停止了傳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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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戰伸手，取下玉簡。
    剛拿到手裏，他就閉上眼，神識探入。
    畫麵立刻出現。
    一片荒原，天空灰暗。無數鬼修跪伏在地，前方高台上站著一個巨大的身影——幽冥鬼王。他舉起雙臂，腳下是一個龐大的陣法，七道裂縫正在成型。
    每一道裂縫對應一個地點：雲天宗後山、靈雲宗藏經閣下方、萬道劍宗試劍崖底……
    這些都是各大宗門的核心區域！
    畫麵切換，七座祭壇同時點燃，骨灰飛揚，慘叫聲此起彼伏。那是用活人獻祭開啟跨界通道。
    最後定格在一張地圖上，標注著時間節點：三天後，子時，同步開啟。
    林戰睜眼，臉色鐵青。
    “不是小規模滲透。”他聲音低沉，“是全麵入侵。他們要在三天後，同時打開七條通道，直攻七大宗門中樞。”
    風無垢靠在玉台邊，聽見這話，眼神一緊。
    “必須馬上通知各宗。”
    “不行。”林戰搖頭，“我們現在出去，一旦觸發預警，外麵肯定有埋伏。而且這玉簡已經被動過，就算我們不說，對方也會察覺異常。”
    “那怎麽辦？”
    “先把情報帶出去。”林戰把玉簡收進懷中，“但現在不能走正麵出口。他們一定在路上等著。”
    風無垢想站起來，腿一軟，單膝跪地。她撐著劍，慢慢抬手擦掉嘴角的血。
    “我還能走。”
    林戰看著她，沒說話。他知道她已經到了極限。他自己也好不到哪去，額頭傷口未愈，體內經脈紊亂，鴻蒙道印尚未恢複。
    可他們不能停。
    他伸手扶她起來：“一起走。”
    兩人並肩站在暗室門口，背後是剛剛打開的機關牆。前方是一條狹窄的石道，漆黑不見盡頭。
    林戰邁步向前。
    風無垢跟上。
    走了幾步，林戰忽然停下。
    他低頭看自己的手。掌心的血還沒幹，剛才滴落的地方，石縫裏似乎有什麽東西在動。
    他蹲下身，撥開碎石。
    一條極細的黑線，正從地下鑽出，朝著他們來的方向爬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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