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戰還站在大殿中央，劍尖抵地，手臂微微發抖。他聽見宗主問：“你說他們會在三日內動手？”
    他抬起眼，聲音幹澀：“是。若已有異動，便是提前了。”
    話音剛落，殿外傳來急促腳步聲。一名傳訊弟子衝進來，單膝跪地，雙手捧著一隻玉盒。
    “報——北境黑霧已推進至二十裏內！巡查隊發現三處靈脈節點周邊陰氣異常匯聚，與陣圖標注位置完全一致！這是新采的引煞粉樣本，請長老查驗！”
    執法長老皺眉：“又是這類粉末？未必就是大規模入侵前兆，或許隻是小股鬼修遊蕩。”
    傳功長老立刻起身，打開玉盒取出一點黑色粉末，指尖輕觸後閉目感應。片刻，他睜眼，語氣凝重：“同源煉製，氣息一致。更關鍵的是，三條靈脈同步出現波動，絕非偶然。這是破界祭壇啟動前的征兆。”
    大殿陷入沉默。
    宗主緩緩站起，目光掃過眾人：“諸位，若此刻再不行動，等屏障被撕開，敵人已入腹地，我們拿什麽守宗門？拿什麽保弟子？”
    沒人再說話。
    宗主轉向林戰，語氣鄭重：“你所言屬實。是我等遲鈍，未能及時警覺。從現在起，關閉外圍山門，激活護山大陣三級戒備，召集所有執事以上弟子入殿議策。”
    命令下達，數名長老立刻起身去安排。傳功長老留下主持情報匯總，執法長老雖麵有不甘，卻也未再反對。
    林戰鬆了口氣，身體晃了一下，靠在劍上才沒倒下。風無垢坐在側席，見狀想站起來，卻被一陣劇痛壓回石凳。
    她咬牙撐住，看向林戰：“你還撐得住嗎？”
    林戰點頭：“死不了。”
    他抬頭看著宗主：“我不求名分，隻求一戰。幽冥之患，我親曆其險，知其手段。願為先鋒，巡守一線。”
    此言一出，殿內尚未離開的幾位長老 excances。
    外務長老低聲開口：“此人來曆不明，即便送來消息，也不宜委以重任。萬一他是敵方細作，借機混入我宗核心防區……”
    傳功長老立刻反駁：“他若為敵，昨夜便可趁亂帶鬼修殺入。何必背一個重傷之人走三十裏山路送信？那烙印煞氣極重，絕非偽造。況且影像、符紙、陣圖、引煞粉四者皆能對應，證據鏈完整，豈是一場騙局能湊成的？”
    風無垢也強撐著站起，扶著石桌開口：“我在遺跡親眼所見，是他拚死毀掉一處引煞陣眼，才讓我們有機會逃出。若非他斷後，我早已被奪舍。這樣的人，你們還要懷疑？”
    宗主沉默良久，終於看向林戰：“你當真隻想參戰，不圖職位？”
    林戰拄劍前行一步，單膝微曲，非跪而禮：“隻求守住靈雲宗，不讓鬼修踏進一步。”
    宗主深深看他一眼，點頭：“準其所請。暫授‘客卿協防’之職，參與巡查調度，由傳功長老統轄。”
    傳功長老當即取出一枚青玉令牌，遞給林戰：“持此令可自由通行各防區，每日辰時來此領命。”
    林戰接過，手指還在發抖，但握得極穩。
    “多謝。”
    傳功長老低聲道：“我知道你不圖這些虛名。但規矩如此，總得有個身份，才能調動人手。”
    林戰點頭：“明白。”
    此時，一名執事匆匆走入，在傳功長老耳邊低語幾句。長老臉色微變，立刻轉身對宗主道：“西崖方向剛傳回消息，守哨弟子發現地下有輕微震動，持續不斷，疑似陣法運轉引發的地脈共振。”
    宗主沉聲：“幾處節點都動了？”
    “目前隻有西崖和北嶺，東澤尚無回報，但那邊本就偏僻，巡查頻率較低。”
    林戰立刻道：“東澤最易被忽視，恰恰最危險。我建議立刻派人增援，至少設雙崗輪值。”
    傳功長老點頭：“有理。我這就調人。”
    執法長老仍有些猶豫：“貿然增兵，若隻是誤判，豈不浪費人力？”
    林戰直接打斷：“等確認再調人，就晚了。鬼修不會等我們準備齊全才動手。他們要的是突襲，是混亂，是防線缺口。現在每一刻都重要。”
    宗主抬手，止住爭論：“按林戰所說辦。東澤立刻加派兩隊精銳，攜帶偵測符籙，每半個時辰傳一次訊。”
    命令再次下達。
    大殿內氣氛徹底轉變。原本的懷疑、推諉、遲疑，已被緊迫的部署取代。弟子奔走傳令，長老分頭行動，整個宗門開始進入戰時狀態。
    林戰站在原地，聽著一道道指令傳出。他知道，自己終於被接受了。
    不是作為客人，不是作為外人，而是作為這場戰鬥的一份力量。
    風無垢輕聲說：“你做到了。”
    林戰沒回頭，隻低聲回了一句：“還沒完。”
    傳功長老走過來，遞給他一張地圖：“這是三條靈脈節點的詳細布防圖。北嶺已有兩隊駐守，西崖正在加固結界，東澤剛派人過去。你既然主動請戰，可選一處前往協防。我建議北嶺，那裏地形複雜，最容易被滲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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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戰接過地圖，快速掃了一眼，卻搖頭：“不去北嶺。”
    “為何？”
    “敵人知道我們會重點防北嶺。他們要麽強攻，要麽繞行。我要去東澤。”
    傳功長老皺眉：“那邊剛派人過去，你孤身前往，太危險。”
    “正因剛派人，才最危險。”林戰盯著地圖，“敵人若已在暗處埋伏，新來的隊伍反而會落入陷阱。我熟悉鬼修手段，能提前察覺異常。”
    傳功長老沉默片刻，終於點頭：“好。我讓傳訊組保持與你聯絡。一旦發現敵情，立刻鳴鍾示警。”
    林戰收起地圖，將劍背到身後。他轉身看向風無垢：“你留下。”
    “你一個人去？”
    “我速度快，輕裝前行反而靈活。你傷未愈，留在這裏更安全。”
    風無垢抿唇，最終點頭：“小心。”
    林戰不再多言，邁步向殿外走去。
    經過執法長老身邊時，對方冷冷看了他一眼，沒說話。
    林戰也沒停下。
    走出大殿，清晨的風撲麵而來。山門已關閉，弟子在高牆上巡邏，符燈一盞盞亮起，映照出淡淡的光暈。
    他深吸一口氣，朝著東澤方向快步而去。
    傳功長老站在殿門口，望著他的背影消失在山道轉角，低聲對身旁執事道：“派一人遠遠跟著，別讓他出事。這個人……不能折在我們手裏。”
    執事領命而去。
    大殿內，宗主仍在與幾位長老商議整體防禦布局。
    風無垢靠在石凳上，望著殿外天空。雲層低垂，隱隱有雷光閃動。
    她握緊了袖中的劍柄。
    林戰一路疾行，穿過兩座山脊，抵達東澤邊緣。這裏是一片荒穀，溪水幹涸，地麵裂開縫隙，隱約有黑氣從縫中滲出。
    他蹲下身，伸手探了探地麵溫度。
    冰冷。
    但他知道，這不是自然冷卻。
    是陰氣侵蝕所致。
    他取出一張偵測符，貼在一塊岩石上。符紙瞬間泛起青光，隨即變紅。
    有動靜。
    他站起身，望向穀底深處。
    遠處，一道模糊的人影正緩緩移動，手中似乎提著什麽東西。
    林戰眯起眼。
    那人穿著靈雲宗弟子服飾。
    但步伐僵硬，像是拖著腳走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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