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戰的手掌緊握成拳，指節發白，掌心那滴血緩緩滑落，在地麵砸出一個暗紅的點。他的呼吸變得平穩而深長，不像剛才那樣急促紊亂。眉心處的鴻蒙道印不再劇烈跳動，而是有節奏地 pusing，每一次震動都帶出一絲微弱的光流，順著脊柱往下滲透。
    他睜開了眼。
    目光清明，不再混亂。上一刻他還分不清自己是誰，是神界的法神，還是斷魂崖下的少年。但現在，他已經清楚了。他是林戰，接過傳承的人，也是要走完這條路的人。
    他沒有立刻起身，而是閉上眼，內視體內。那道從尾椎升到後頸的半環印記還在，但顏色更深了，像是被重新淬煉過。血與銀交織的能量在經脈中緩慢流動，不再是橫衝直撞的洪流，而是像溪水一樣沿著固定的路線前行。
    他知道，這是道體初成的標誌。
    上一次血氣暴走時，五髒六腑幾乎被撕裂，幾條主脈斷裂，痛得他差點昏死。但現在，那些傷已經好了大半。新的能量在修複舊的軀殼，骨骼變得更密實，肌肉更有韌性，連神魂都比之前穩固了許多。
    他開始引導這股力量。
    以鴻蒙道印為核心，將血銀雙色能量一縷縷抽出，送入奇經八脈。每運行一圈，印記就亮一分。到了第七圈，整條脊梁像是燒了起來，熱流貫穿全身，皮膚表麵浮現出細密的紋路，一閃即逝。
    這不是外顯的光芒，也不是刻意釋放的氣息，而是身體內部發生質變的自然反應。
    他終於能掌控這股力量了。
    不再是被動承受女武神殘魂的意誌烙印，而是主動將其吸收、轉化。那一句“死戰不退”還在識海深處回蕩，但他不再被它衝擊，反而用它來錘煉自己的意誌。每一個字都像一塊鐵砧，一次次敲打他的神魂，讓它更堅硬，更純粹。
    隨著最後一絲殘魂之力被消化，脊柱上的印記徹底閉合，形成一個完整的環狀符號。它沉入血脈，融入骨髓，成為他身體的一部分。
    神魔道體雛形，真正凝結。
    林戰緩緩站起。
    雙腳踩在地上，腳底傳來一股反震之力。他沒有閃避，而是讓這股力順著腿骨傳上來，再由道體吸收。岩石地麵在他腳下出現蛛網般的裂痕，向外蔓延了一米多才停下。
    他抬起右手，掌心朝上。
    意念一動，一團黑白交織的氣旋出現在掌中。它很小，隻有拳頭大小，但卻不斷旋轉，發出低沉的嗡鳴。周圍的空氣被吸引過來，形成微弱的風壓。
    他輕輕一握。
    氣旋炸開，幾塊漂浮在空中的碎石瞬間崩裂，化作粉末灑落。沒有巨響，也沒有強烈的波動，但那種精準到毫厘的控製力，遠超他之前的任何狀態。
    他低頭看著自己的手。
    手指修長，骨節分明，皮膚下隱隱有血光流轉。這不是錯覺，而是道體運轉時的自然表現。他現在哪怕不動用靈力，單憑肉身力量也能輕易撕裂同階修士的防禦。
    實力確實完成了質的飛躍。
    但他沒有放鬆警惕。殘魂最後留下的那句話還在耳邊：“慎用此力。”
    他不知道這句話意味著什麽代價，但他知道，任何強大的力量都不會毫無代價。他隻是暫時壓製住了風險，不代表危險已經消失。
    就在這時，頭頂傳來聲音。
    “下麵的人……還沒死？”
    聲音冷峻，帶著居高臨下的壓迫感。是靈尊。他追到了崖頂，正在探查下方的情況。一道金光掃過空間，照在林戰剛才躺過的地方，那裏還殘留著一點血跡。
    林戰站在原地，沒有回應。
    他緩緩收手，掌心的氣旋消散，周身氣息一點點收斂。血銀紋路從皮膚表麵褪去，道體印記沉入體內，外表看起來和普通人無異。隻有他自己知道，那股力量仍在，而且比任何時候都更穩定。
    他抬頭看向崖口。
    那裏黑漆漆的，隻能看到一道模糊的輪廓。但他能感覺到，對方的殺意已經鎖定了這個位置。隻要他有一點動靜，攻擊就會立刻落下。
    但他不怕了。
    以前他躲，是因為不夠強。現在他等，是因為需要這個機會。等道體徹底成型，等力量完全掌控，等對手主動現身。
    他開口了，聲音不高，卻清晰地穿透了空間。
    “你說我躲？”
    他頓了一下，嘴角微微揚起。
    “不，我隻是在等它成型。”
    話音落下的瞬間，一股無形的威壓從他身上擴散開來。不是刻意釋放，而是道體自然散發的氣息。地麵裂痕又延伸了幾寸，空氣中泛起一圈漣漪，連殘魂殘留的光影都輕輕晃動了一下。
    那道金光猛地一頓，似乎察覺到了異常。
    林戰依舊站著，雙腳穩穩踏地，雙手垂在身側。他的眼神平靜，卻透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堅定。黑與紅的光芒在他瞳孔深處一閃而過，隨即隱沒。
    他知道，戰鬥馬上就要開始。
    但他已經不是剛才那個隨時可能崩潰的修行者了。現在的他，有資格正麵迎戰靈尊。
    崖頂的金光緩緩收回，沉默了幾息。
    然後，一道低沉的聲音再次響起。
    “你變了。”
    林戰沒有回答。他隻是緩緩抬起右手，五指張開，掌心向上。一道極細的黑線從指尖延伸出來，懸在空中，像一根繃緊的弦。
    這根線連接著他的指尖和頭頂的空間，仿佛隨時會斷裂，又仿佛永遠不會斷。
    他的呼吸變得極輕，心跳卻很穩。
    道體在體內靜靜運轉，等待下一個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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