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戰站在坡地上，眉心那股牽引感越來越強。他盯著前方迷霧，呼吸平穩，雙臂的傷口還在滲血，但已經不再影響動作。
    風無垢靠在一塊岩石旁，正用斷劍支撐身體。她抬頭看了林戰一眼，沒有說話。
    就在這時，地麵震動了一下。黑霧翻滾的樹林邊緣，一道高大的身影緩緩走出。是鬼修頭目。他的左臂有道深可見骨的傷痕，黑袍破裂，陰氣繚繞間隱隱傳出低沉的嘶吼聲。
    他盯著林戰，眼中綠火跳動，“你剛才那一劍，不是普通劍意。”
    林戰沒有回應。他能感覺到鴻蒙道印在眉心微微發燙，像是在提醒什麽。
    頭目雙手抬起，掌心向上。空中陰氣迅速匯聚，凝成三道漆黑鎖鏈，表麵燃燒著幽藍色火焰。鎖鏈一出現，周圍溫度驟降，連空氣都變得粘稠。
    “九幽噬魂咒。”頭目低語，手臂猛然下壓。
    三道黑焰鎖鏈如活蛇般竄出，直撲林戰四肢。速度極快，幾乎瞬間就纏上他的手腕與腳踝。
    鎖鏈一接觸皮膚，立刻向內鑽入。不是物理束縛，而是順著經脈往神魂深處侵蝕。一股冰冷刺痛從四肢蔓延開來，像是無數細針紮進骨頭。
    林戰咬牙，眉心印記突然劇烈跳動。這一次，他沒有被動承受，而是主動引導印記的力量，將鎖鏈中的怨念殘息往體內拉。
    那些殘息剛進入經脈，就被鴻蒙道印吞噬。黑焰鎖鏈的威力明顯減弱，纏繞力度鬆了幾分。
    林戰抓住機會，調動丹田內的神魔道體血氣。血氣逆衝四肢，沿著經脈奔湧而至。肌肉繃緊，骨骼發出脆響。
    “破！”
    一聲低喝，雙臂猛然發力。血氣炸開，黑焰鎖鏈寸寸斷裂，化作黑煙消散。右腿一掃，踢飛最後一段殘鏈。
    頭目眼神一沉，“你能反噬我的咒術？”
    林戰不答。他低頭看向手中的古劍。劍身銀紋清晰，但此刻卻多了一絲赤金色的光暈流轉其中。他握緊劍柄，將血氣緩緩注入劍身。
    頭目冷笑，雙手結印。陰氣在他胸前凝聚成一麵黑色盾牌，表麵刻滿扭曲符文。他一步踏出，骨鐮高舉，整個人如黑風般衝來。
    林戰迎上。古劍橫斬，赤金劍罡自劍尖噴出，壓縮成寸許寬的一線，直刺對方胸口。
    骨鐮與古劍碰撞，火星四濺。林戰借力旋身，劍鋒滑過骨鐮側麵，直取頭目咽喉。頭目急退，盾牌橫擋。
    “鐺！”
    一聲悶響，赤金劍罡劈在黑盾上，竟在表麵留下一道裂痕。
    頭目臉色微變。他沒想到林戰的力量又提升了。
    林戰落地站穩，雙腳分開，持劍而立。他閉上眼，不再依賴視覺，而是通過眉心印記感知四周。空氣中漂浮著無數微弱的信念殘痕——那是過往戰死強者的執念碎片。
    他將這些殘痕引入體內，與神魔道體中那股尚未完全融合的劍意交匯。刹那間，腦海中閃過一道畫麵：一片浩瀚星空下，億萬劍影懸於天際，每一柄都蘊含不同大道。
    這是前世記憶的碎片。
    他睜開眼，瞳孔一黑一紅交替閃爍。終於明白了。神魔道體從來不是用來防禦的霸體，而是為“以身為劍”而生的載體。真正的劍修，不需要依賴外兵。血肉、筋骨、經脈，皆可化為利刃。
    頭目見林戰停在原地不動，冷哼一聲，雙手猛然撕開自己半邊胸膛。精魄爆裂，陰氣瘋狂翻騰，化作巨大黑霧漩渦。萬千怨魂在其中尖嘯，撲向林戰。
    林戰沒有後退。他張開雙臂，任由怨魂撕扯皮肉。鮮血飛濺，但他神色不變。
    他將全部意誌沉入道體核心，低吼：“我即為劍！”
    全身骨骼震動，發出龍吟般的轟鳴。血液燃燒成赤金色，在經脈中奔流不息。指尖、掌心、脊椎，每一寸血肉都在共鳴。
    雙掌合十，猛然推出。
    一道無形劍罡橫斬而出。沒有光芒，沒有聲響，卻讓空氣為之割裂。黑霧漩渦從中被劈開，左右兩半停滯片刻，隨即轟然炸散。
    頭目發出一聲淒厲嘶吼。他的元神本源被斬去大半，僅剩一絲殘魂裹著黑霧急速後撤，消失在密林深處。
    林戰緩緩放下雙臂。衣袍破碎，身上多處被抓傷，鮮血不斷流出。但他站得筆直，像一柄插入大地的長劍。
    古劍垂在身側，劍身銀紋流轉，赤金光暈漸漸隱去。它不再是唯一的武器。他的身體本身，已成為劍的一部分。
    風無垢撐著斷劍站起來，走到他身邊。她看著林戰的背影，聲音很輕：“你剛才……沒用劍。”
    林戰沒回頭。他還在感受體內那股全新的力量。神魔道體與劍意徹底融合，每一個細胞都在震顫。他知道，這隻是開始。
    遠處傳來一聲鍾響，依舊低沉，像是從斷魂崖深處傳來的警告。烏雲未散，風吹過焦土，卷起幾片灰燼。
    林戰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掌。掌心有一道新劃開的傷口，血珠正慢慢滲出。他握緊拳頭，血從指縫滴落，砸在地上，發出輕微的“啪”聲。
    風無垢忽然抬手指向靈雲宗方向：“那邊有光。”
    林戰抬頭望去。天邊隱約浮現一道微弱亮線，像是有人點燃了信號燈。
    他邁步向前走了一步。
    腳下的血跡還未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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