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戰站在原地，掌心的血還在往下滴。每一滴砸在地上，都發出輕微的聲響。他沒有擦，也沒有包紮，隻是低頭看著那道傷口。血珠不斷冒出來，在指尖凝聚，然後落下。
    風無垢走到他身邊，手裏握著斷劍。她的臉色有些白，但站得很穩。她看了眼林戰的手，又抬頭望向遠處密林。黑霧已經散開一部分，能看見幾棵焦黑的樹幹歪斜地立著，像被燒死的殘兵。
    “他不會再回來了。”她說。
    林戰點頭。他知道那頭目隻剩下一縷殘魂，連凝聚形體都做不到。剛才那一擊，不隻是傷了他的身體，更是斬斷了他執念的根本。那種恐懼和不甘的信念殘息，已經被鴻蒙道印吸走，化作了滋養神魂的力量。
    他閉上眼。眉心微微發燙，印記自行運轉，將空氣中殘留的古老道痕一點點吸入體內。這些是過往強者戰死時留下的痕跡，常人無法察覺，也無法利用。但對林戰來說，它們就像燃料，能修補受損的經脈，穩定剛剛融合的神魔道體。
    他感覺到體內有股熱流在遊走，從脊椎直衝頭頂，再順著四肢擴散。肌肉的撕裂感漸漸減輕，骨頭裏的鈍痛也開始退去。這不是普通的恢複，而是道體在自我淬煉。每一次戰鬥後的修複，都會讓肉身更接近真正的“劍”。
    睜開眼時，他的目光變得沉靜。天邊那道微弱的光還在閃爍，像是有人點燃了信號燈。他知道那是靈雲宗的方向。那邊出了事，不然不會在這個時候放出警示。
    “我們得走。”他說。
    風無垢沒動。“你現在能走？”
    林戰活動了下肩膀。衣袍破了好幾個口子，肩膀上有抓痕，肋骨處還帶著撞擊後的悶痛。但他能動，也能戰。隻要還能站著，就沒有停下腳步的理由。
    他笑了笑，牙齒上還沾著一點血。“隻要腳沒斷，路就走得通。”
    風無垢盯著他看了幾秒，然後把斷劍背到身後。她知道這個人從來不會說假話。他說能走，那就一定能走到目的地。
    林戰轉過身，麵向靈雲宗的方向。風吹過來，卷起地上的灰燼。他沒有再看這片戰場。頭目已敗，幽冥鬼修的伏擊也被粉碎。但這不是結束，而是開始。
    他知道那些人不會停手。幽冥界已經在暗中布局，試圖打通通往靈界的通道。剛才那個頭目隻是先鋒，後麵還有更強的存在在等著出手。如果現在不把消息送回去，等他們完成儀式，整個靈界都會陷入混亂。
    “他們想用怨魂做引，打開斷魂淵底的封印。”林戰低聲說，“但封印一旦破裂，最先遭殃的就是靈雲宗。”
    風無垢皺眉。“你怎麽知道？”
    “我在斬他元神的時候，看到了一絲記憶碎片。”林戰抬起手，掌心朝上，“那些念頭混在殘息裏，被道印吞了進去。雖然不完整，但足夠明白他們的目的。”
    風無垢沉默片刻。“那你剛才……是在讀取敵人的記憶？”
    “算是吧。”林戰收起手，“這不是第一次了。每次打敗強敵，總會留下一些執念。這些東西別人避之不及，對我來說卻是線索。”
    他往前邁了一步。腳踩在焦土上，發出細微的碎裂聲。地麵還沒完全冷卻，踩下去會陷一點。他沒有回頭，繼續向前。
    “我們必須趕在他們發動前抵達靈雲宗。”他說，“不然等封印鬆動，再多的人也擋不住那股陰氣。”
    風無垢快步跟上。“你覺得他們會派多少人？”
    “不清楚。”林戰搖頭，“但能指揮這種級別的頭目，幕後之人一定不簡單。可能是幽冥界的高層，甚至……和神血宗有關。”
    提到神血宗時，他的聲音低了幾分。雖然現在身處靈界，但前世的記憶告訴他，神血宗從來不是單純的神界勢力。他們在諸天萬界都有暗線，尤其喜歡借刀殺人。這次幽冥界行動如此精準，很可能是有人在背後提供情報。
    風無垢聽出了他的意思。“你是說，內部有叛徒？”
    “有可能。”林戰沒有否認，“不然他們怎麽會剛好埋伏在這裏？我們本該直接回宗門，是因為你發現異常才繞道探查。可他們卻提前設好了局。”
    風無垢眼神一冷。“你是懷疑……有人通風報信？”
    林戰沒回答。他不想輕易下結論，但事實擺在眼前。敵人知道他們會經過這條路線，也知道他們身上可能攜帶重要信息。這不是巧合，而是預謀。
    他停下腳步，回頭看了一眼戰場。殘破的鎧甲、斷裂的鎖鏈、燒焦的樹木，全都靜靜躺在那裏。這場戰鬥結束了，但更大的風暴正在逼近。
    “不管是誰。”他說，“隻要敢擋路，我就斬到沒人敢再出聲。”
    風無垢看著他。這個男人從出現到現在，一直沉默寡言，可在關鍵時刻總能做出最決絕的選擇。他不怕死，也不怕背負仇恨。他隻想把該做的事做完。
    她忽然覺得，跟著他走一趟，或許是對的。
    “我陪你去。”她說。
    林戰點頭。“好。”
    兩人並肩前行。風無垢走在左側，右手始終按在斷劍柄上。林戰走在右側，腳步平穩，呼吸均勻。他的左手垂在身側，掌心的傷口仍在滲血，但他沒有理會。
    走了十幾步後，他忽然抬起左手，看了看指尖。一滴血正慢慢形成，懸在皮膚邊緣，遲遲未落。
    就在這時，眉心的印記輕輕跳了一下。
    他猛地抬頭，看向遠方。
    一道極細的黑線，正從地平線緩緩升起。那不是煙，也不是霧，而是一種扭曲的空間裂痕。它移動得很慢，但卻帶著某種規律性的震動。
    林戰瞳孔微縮。
    他知道那是傳送陣啟動的征兆。
    敵人還沒放棄。
    他握緊拳頭，血從指縫間擠出。
    “加快速度。”他說，“他們已經開始動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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