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戰背起風無垢，雙腳猛蹬最後一塊浮石。身體騰空而起，缺口邊緣的劍氣仍在亂舞。他側身一轉，小腿被一道暗金光芒劃過，皮肉翻裂，血立刻湧了出來。
    他咬牙沒出聲，整個人撞進灰白空間，重重摔在玉石地麵上。膝蓋砸出一聲悶響，但他第一時間把風無垢護在懷裏，滾了半圈才停下。
    地麵堅硬冰冷。他喘著氣翻身坐起，低頭看懷裏的長老。風無垢臉色慘白，嘴唇發紫，呼吸微弱得幾乎感覺不到。肩上的傷口還在滲血，衣袍已經濕透。
    林戰伸手探他脈門。指尖觸到一絲極細的跳動，像快斷的線。他還活著。
    他扯下自己袖子，用力綁住小腿的傷口。布條剛纏上，血就浸透了。他不管，打了個死結，站起身。
    四周一片死寂。遠處有山影，但看不清輪廓。空氣裏混著血腥味和淡淡的仙靈氣息。他抬頭看向身後——那道缺口還在，但正在縮小。陣內劍氣翻滾，光幕扭曲，隱約能看到玉樞令的影子在閃動。
    他知道對方不會停手。
    他蹲下身，把風無垢輕輕放在一塊巨岩的遮蔽處。石頭擋住了正麵視線，能防偷襲。他又摸了摸長老的手腕，確認那絲脈搏還在。
    然後他抽出長劍，走到旁邊一塊平整的玉石麵上。
    劍尖落下，刻下一個字：風。
    手腕發力，每一筆都深陷石中。第二字：無。第三字：垢。
    三字成形時，他的手指已經滿是血痕。剛才握劍太緊，掌心裂口又崩開了。血順著劍柄流下，滴在名字旁邊。
    他盯著那三個字看了很久。
    “你為我斷路。”他說，“我為你開天。”
    聲音不大，卻像是從骨頭裏擠出來的。
    說完他轉身，一步步走回缺口前。劍橫在胸前，雙腿分開站穩。眉心微微發熱，鴻蒙道印開始流轉。一股暖流從識海擴散，沿著經脈遊走，壓下小腿的劇痛。
    神魔道體緩緩複蘇。皮膚表麵泛起一層極淡的黑紅光澤，像是鐵鏽下的火光。
    他眯眼盯著陣眼方向。那裏靈力波動越來越強，不是普通的劍氣聚集。能量在逆向旋轉，像是要把整個陣法的力量壓縮成一點。
    他判斷得出，這一擊比之前更狠。
    三息之內必來。
    他不動，也不後退。隻是把劍抬高了一寸。
    第一息。缺口縮到隻剩一人寬。陣內光幕劇烈震顫，玉樞令的影子清晰浮現。
    第二息。空氣中出現細微的撕裂聲，像是布帛被慢慢扯開。那道終結之刃正在凝聚，還未現身，但壓迫感已撲麵而來。
    第三息。他忽然往後退了三步，動作幹脆利落。
    就在他腳跟落地的瞬間，一道巨大劍影從缺口劈出，足有十丈長，呈暗金色，邊緣帶著鋸齒狀的波紋。
    轟！
    玉石地麵炸裂，碎石飛濺。衝擊波掃過他剛才站立的位置，留下一條深溝，一直延伸到岩石陰影旁，離風無垢的身體隻差半尺。
    煙塵揚起，遮住視線。
    林戰站在原地，衣服被氣浪掀得獵獵作響。臉上沾了灰，眼神卻沒有絲毫動搖。他看著那道逐漸閉合的縫隙，直到最後一絲光消失。
    陣，暫時安靜了。
    但他沒放下劍。
    反而將劍尖點地，左手按在刀背上，雙膝微曲，進入守勢。
    他知道這還沒完。
    果然，幾息之後，四周空間開始輕微震動。不是來自背後，而是四麵八方。地麵的裂縫裏冒出絲絲寒氣，溫度驟降。
    他不動，耳朵微動，捕捉著最細微的變化。
    左側三丈外，一塊碎石突然下沉半寸。沒有風，也沒有人踩上去。
    右前方五步，一道影子掠過地麵。很淡，一閃即逝，不像實體投下的。
    他緩緩轉動目光，不露聲色。
    這些不是幻覺。是有東西在靠近。
    而且不止一個。
    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左手。指尖發麻，像是被什麽東西掃過，可周圍什麽都沒有。
    他慢慢把左手收回，握緊劍柄。
    這時，眼角餘光瞥見風無垢那邊的岩石陰影邊緣，有一小片水漬正緩緩擴散。
    不對勁。
    那裏沒下雨，也沒人灑水。可那片濕痕越變越大，顏色發暗，像是……血。
    但他清楚記得，風無垢的傷在左肩，血早就止住了。而且那位置不可能流到這裏。
    他盯著那灘液體，瞳孔微縮。
    它動了。
    像活物一樣，貼著地麵朝外爬行，速度極慢，但確實在移動。
    林戰屏住呼吸，一步沒動。
    他知道，真正的危險來了。
    不是仙雲宗的人。
    是別的東西。
    那些影子不是錯覺。
    它們已經在包圍他們。
    他握緊劍，手臂繃直。眉心印記再次震動，鴻蒙道印自動吸收著空氣中逸散的古老道痕。
    就在這時，風無垢的手指抽搐了一下。
    林戰猛地回頭。
    長老仍昏迷，但嘴角似乎動了動，發出一個極輕的音節。
    不是人話。
    像某種低語。
    林戰盯著他，心跳加快。
    下一秒，那灘血跡突然停止蔓延。
    緊接著，整片地麵開始輕微震動。
    遠處山影的方向，傳來一聲極輕的腳步聲。
    不是踩在地上。
    是踩在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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