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戰的身影在幽暗峽穀中疾馳，腳下的焦痕依舊清晰。他沒有加快速度，反而放慢腳步，每一步都踩得極穩。空氣越來越冷，呼吸間能看見白氣，岩壁兩側的石頭開始泛出青灰色，像是被什麽腐蝕過。
    前方光線扭曲，一片霧蒙蒙的區域橫在路中間。那裏的地麵微微起伏，像水波一樣蕩動。林戰停下，眉心一熱，鴻蒙道印自動流轉。他感覺到那裏有能量波動，不像是自然形成。
    幻陣。
    他眯起眼，盯著那片波動最劇烈的地方。風無垢的臉突然出現在霧中，滿臉是血，胸口插著一柄劍，嘴唇微動，似乎在說話。林戰的手指抽了一下，但沒有上前。
    他知道這不是真的。
    上一次風無垢受傷是在浮石之上，那一劍從肩頭刺入，不是胸口。這個畫麵錯了。
    他又看到萬道劍宗的演武場，一群弟子站在高台下，指著他說廢物，說他不配握劍。有人吐口水，有人冷笑。這些聲音很吵，可他聽得清楚。
    他咬破舌尖，血腥味衝進喉嚨。疼痛讓他清醒了一瞬，體內的神魔道體立刻運轉起來，黑紅交織的氣息從經脈中湧出，把那些亂七八糟的聲音壓了下去。
    鴻蒙道印再次發熱，這一次它指向左側岩縫。那裏有一絲極淡的精神波動，和其他地方不一樣。那是陣眼的位置。
    林戰貼著右邊岩壁走，盡量遠離中心區域。他的動作很輕，幾乎沒發出聲音。走過那片扭曲地帶時，耳邊的聲音消失了，眼前的畫麵也散了。他回頭看了一眼，霧還在波動，但已經恢複平靜。
    穿過幻陣後，地勢開始下降。一條狹窄的小路通向窪地，空氣中彌漫著灰綠色的霧氣。那霧貼著地麵流動，碰到石頭會發出輕微的“滋滋”聲，留下黑色痕跡。
    毒霧區。
    林戰撕下衣角，裹住口鼻。他蹲下身，伸手探了探地麵。指尖剛碰到霧氣，就傳來一陣灼痛，皮膚瞬間發黑。他迅速收回手，甩了甩。
    毒素能腐蝕靈力，也能傷肉身。
    他站起身，放緩呼吸，一步步走進霧中。每走一步，都能感覺到護體氣息在減弱。左臂最先出現反應，皮膚下浮現出細小的黑線，順著經脈往上爬。
    鴻蒙道印開始自動吸收周圍逸散的道痕，同時淨化體內毒素。但速度不夠快，黑線還在蔓延。
    林戰閉眼，調動神魔道體的吞噬特性。他不再抵抗毒素，而是引導它們進入經脈深處，用身體強行煉化。疼痛立刻加劇，像是有火在血管裏燒。他額頭冒汗，牙關緊咬，卻沒有停下腳步。
    黑線逐漸褪去，原本虛弱的氣息反而變得更沉實。他的步伐雖然慢，但每一步都踩得更穩了。
    走出毒霧區時，左臂的黑紋已經消失。他解開布條扔在地上，繼續往前。前方焦痕重新出現，斷斷續續延伸向一座洞窟。洞口不大，被藤蔓遮住一半，裏麵漆黑一片。
    距離目標越來越近。
    林戰握緊劍柄，放輕腳步。他能感覺到那股仙元氣息就在前麵，比之前清晰了許多。隻要再走幾十丈，就能找到那個操控誅仙陣的人。
    他跨過最後一段碎石路，腳剛落地，地麵突然亮起血色符文。那些符文從地下浮現，呈環形擴散，瞬間將他包圍。空間震蕩，一股強大的壓迫力從四麵八方壓來。
    林戰立刻收劍歸鞘，停止所有靈力運轉。他感覺到體內的力量像是被泥漿裹住，連抬手都變得困難。鴻蒙道印的感應也被壓製，隻能勉強感知到周圍的存在。
    結界。
    這不是普通的禁製，等級遠超之前的陷阱。他站在原地，雙目微眯，盯著前方洞窟。焦痕的終點就在裏麵，說明那人確實藏在那裏。
    他沒有後退。
    反而向前邁了一步。
    動作很慢，但堅定。結界的壓迫感隨著他的移動而增強，像是有無數隻手在拉扯他的身體。肌肉開始酸脹，骨頭發出細微的響聲。
    他又走了一步。
    這次右腿差點跪下去，但他撐住了。神魔道體自動運轉，將部分壓力轉化為淬煉之力。雖然速度極慢，但確實在適應這種環境。
    結界沒有立刻攻擊他，也沒有驅逐。它像一張網，把他困在中間，限製行動，卻不致命。這說明對方並不想現在殺他，或者……不能殺他。
    林戰喘了口氣，調整呼吸節奏。他知道不能硬闖，也不能浪費力氣。他必須保持清醒，等機會。
    洞窟前的藤蔓輕輕晃動，像是被風吹動。可這裏沒有風。
    他盯著那扇半開的入口，目光未移。結界內的空氣越來越重，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鐵砂。他的手指微微顫抖，但握劍的手始終穩定。
    忽然，他感覺到一絲異常。
    那股仙元氣息，在結界啟動後，並沒有減弱，反而變得更加清晰。它不在洞窟深處，而是在……正前方的地底。
    原來陣眼不在洞裏，而在腳下。
    林戰低頭看去，血色符文仍在閃爍。他緩緩抬起腳，準備換一個位置站立。就在他重心轉移的瞬間，腳下的符文猛然一亮。
    壓迫感驟增。
    他的膝蓋彎曲，整個人往下沉。背部肌肉繃緊，才沒有直接倒下。嘴裏泛起血腥味，應該是內腑受到了衝擊。
    但他沒有鬆手。
    劍還在鞘中，手還在柄上。
    他抬起頭，望向洞口。藤蔓又動了一下，這次幅度更大。一道影子從縫隙中閃過，極快，但確實存在。
    有人在裏麵看著他。
    林戰抹掉嘴角的血，站直身體。他用盡力氣，邁出第三步。
    這一次，他的右腳重重踏在地上，震起一小片塵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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