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股注視感突然消失。
    林戰的手指仍扣在劍柄上，掌心滿是冷汗。他沒有動，脊背緊貼岩石，雙眼死死盯著遠處山影的方向。剛才那一瞬間的腳步聲像是踩在血上，清晰得讓人發寒。現在一切又歸於沉寂，連地麵的震動也停了。
    他知道，對方走了。
    或者，隻是退到了更暗的地方。
    他緩緩鬆開手指，低頭看向風無垢。長老躺在陰影裏，臉色灰白，嘴唇泛青，肩頭包紮的布條已被暗紅的血浸透。那不是普通的傷口，是誅仙陣的法則之力鑽進了經脈，正在一點點侵蝕他的生機。
    林戰咬破指尖，用精血在掌心畫了一道符紋。眉心一熱，鴻蒙道印微微流轉，一絲溫潤的力量順著指尖渡入風無垢體內。長老的呼吸稍稍平穩了些，但心跳依舊微弱。
    “師尊……”林戰聲音沙啞，“您替我擋下那一劍，現在該我來扛了。”
    他撕下外袍殘片，在地上擺成一個簡單的聚靈陣。這陣法粗糙，隻能引動周圍散落的道痕，緩慢注入風無垢體內。這點力量救不了人，但能拖住時間。
    風無垢不能死。
    他是第一個真正教他劍道的人，是在萬道劍宗無數人質疑時站出來收他為徒的人。那天他在測試場上握劍的姿態被所有人嘲笑，隻有劍塵子說：“此子劍意不凡。”
    可現在，那個曾站在高台上的身影，卻被釘在浮石上，鮮血直流。
    林戰站起身，雙腿還有些發軟。小腿的傷口還在滲血，但他顧不上。他望向遠方山影，拳頭越握越緊，指節發出哢哢聲響。
    他記得風無垢衝進陣壁那一刻的樣子。整個人撞向劍氣風暴，硬生生撕開一道缺口。那時候他說：“活下去。”
    就這麽三個字。
    林戰猛然拔劍，劍鋒劃破空氣，斬向虛空。一道黑紅交織的劍氣轟然炸開，空中留下一道久久不散的裂痕。
    “今日你傷我師尊，來日我必讓你神魂俱滅！”
    聲音落下，整片空間都震了一下。碎石從岩壁上滾落，遠處的焦土揚起一陣塵煙。
    他必須找到那個操控誅仙陣的真仙。
    那人躲在幕後，借陣法殺人，連臉都不敢露。可林戰知道，那種級別的陣法，不可能憑空運轉。必須有人主持，有人獻祭，有人以仙元催動法則。
    而那人離開時，留下了痕跡。
    林戰閉上眼，眉心鴻蒙道印開始發燙。它自動感應天地間逸散的古老道痕，此刻被他主動調動，搜尋空氣中殘留的能量波動。
    一絲極淡的仙元氣息掠過識海。
    很微弱，混雜在之前影子退散後的混亂能量中，幾乎無法察覺。但它是獨特的——帶著一絲清冷的法則印記，屬於真仙境強者的專屬波動。
    就是它。
    林戰睜開眼，目光如刀，直指峽穀入口方向。那裏有一條狹窄小徑，通往深淵深處。地麵有一道焦黑痕跡，像是有人禦空飛行時留下的軌跡。
    那是敵人走過的路。
    他收劍入鞘，最後看了一眼昏迷的風無垢。聚靈陣還在運轉，道痕緩緩流入長老體內。隻要不被人打擾，應該能撐一段時間。
    “等我回來。”
    林戰邁步而出，腳步落在焦痕起點。他沒有回頭，身形一閃，已衝入幽暗峽穀。
    風在耳邊呼嘯，岩壁兩側漆黑一片。他能感覺到，那絲仙元氣息雖然微弱，卻仍在前方延續。鴻蒙道印持續發熱，指引著他前進的方向。
    他一邊疾行，一邊調動力量修複身體。神魔道體自動運轉，吞噬著沿途逸散的戰敗者信念殘息。每一次呼吸，都有細微的黑紅氣息在經脈中流動。
    傷勢在緩慢恢複。
    但他不敢停下。那個真仙既然敢出手，就不會隻等他追來。陷阱、埋伏、更強的手段都在路上等著他。
    可那又如何？
    林戰眼中怒火未熄。他不怕死，隻怕來不及。
    風無垢還在後麵躺著，命懸一線。仇人卻逍遙逃竄，以為躲進黑暗就安全了。
    錯了。
    林戰的速度越來越快，腳踏實地時發出沉悶聲響。焦痕一路延伸，沒有中斷。他判斷那人並未瞬移，而是選擇飛行逃離，說明要麽受了傷，要麽不願消耗過多仙元。
    不管是哪一種，都是機會。
    峽穀逐漸變窄，兩側岩壁逼近。頭頂隻剩一條細長的天空，看不見日月。空氣變得潮濕陰冷，地麵也開始出現碎裂的裂痕。
    林戰放慢腳步。
    前方十丈外，焦痕突然中斷。
    他停下，站在原地不動。眉心鴻蒙道印猛地一跳，傳來強烈警示。
    危險。
    他低頭看去，腳下是一塊看似普通的石板。可就在他目光落下的瞬間，石板邊緣閃過一絲極淡的藍光。
    陣法。
    不是誅仙陣，但同樣是殺陣。隻要再往前半步，就會觸發。
    林戰冷笑一聲，抬腳後退兩步。他蹲下身，伸手摸了摸那塊石板。指尖傳來輕微麻痹感，像是被電流掃過。
    果然是陷阱。
    對方知道自己會追來，提前設局。可惜，低估了鴻蒙道印對道痕的感知能力。
    林戰站起身，繞開石板，沿著岩壁邊緣繼續前行。他不再全速奔跑，每一步都仔細探查地麵和空氣中的能量波動。
    焦痕重新出現，在三丈外繼續延伸。
    他跟上去，眼神冰冷。
    你以為藏得好？
    你以為我不敢來？
    林戰握緊劍柄，體內神魔道體全麵激活。黑紅交織的氣息纏繞雙臂，肌肉繃緊，隨時準備出劍。
    前方拐角處，一道人影輪廓隱約浮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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