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戰的手指一寸寸滑開劍柄，血讓金屬變得濕滑。身體已經不受控製，半個身子懸在塌陷的邊緣，碎石不斷滾落深淵。他想用力，可手臂像被抽空了力氣，連握緊都做不到。
    就在他即將墜下的瞬間，眉心突然一熱。那股熟悉的波動從鴻蒙道印傳來，微弱卻清晰。一道殘存的結界碎片飄過空氣，被印記瞬間吞噬。一股暖流衝進神魂，讓他腦袋猛然清醒。
    他咬破舌尖，劇痛刺穿麻木的神經。左腳猛地蹬向岩壁上的斷根，整個人借力翻回地麵。劍還在手裏，哪怕虎口裂開，他也死死攥住。
    對麵的真仙已經抬起了手。掌心雷光凝聚，比之前更亮，顏色泛紫，周圍的空氣都在扭曲變形。這是最後一擊，要徹底將他抹殺。
    林戰喘著粗氣，膝蓋發軟。他知道這一招下來，自己必死無疑。
    就在這時，一個身影踉蹌地衝進了戰場。
    是風無垢。
    他臉色慘白，胸前的布條早已被鮮血浸透，每走一步都在滴血。腳步不穩，幾乎是在拖著身體前進。但他雙目依舊明亮，直直盯著真仙，聲音沙啞卻堅定：“住手。”
    真仙冷笑：“你這將死之人，也敢插嘴？”
    風無垢沒有回答。他站到林戰麵前，背對著徒弟，擋住了那道即將落下的雷印。
    “師尊！”林戰吼出聲，想衝上去拉他。
    可一股力量突然將他推開。是風無垢用最後的靈力施展秘術，把他彈到了身後。
    九道符文鎖鏈騰空而起，帶著毀滅性的威壓朝兩人纏繞而來。風無垢抬起雙手，在身前撐起一道淡金色護盾。光芒閃爍，法則之力撞擊在屏障上，發出刺耳的轟鳴。
    護盾開始出現裂痕。
    林戰跪在地上，喉嚨像是被堵住，喊不出聲音。他看著那個背影，那個曾經教他握劍、為他擋下無數危險的身影，此刻正在一點點崩塌。
    “不要……”他喃喃著，手指摳進岩石，指甲斷裂也不覺疼痛。
    下一刻，鎖鏈轟然落下。
    護盾破碎，碎片如星點般消散。風無垢的身體猛地一震，一口血噴出。他的胸口被一根鎖鏈貫穿，鮮血順著傷口湧出，染紅了衣袍。
    他緩緩跪倒，右手顫抖著伸進懷中，掏出一塊殘破的玉佩。那是很多年前，他在萬道劍宗收林戰入門時親手交給他的信物。
    玉佩已經裂成兩半，隻剩一絲細線連著。
    風無垢低頭看著它，嘴角微微揚起，像是笑了一下。然後他轉過頭，看向身後的林戰。
    “一定要……活下去。”
    他的聲音很輕，幾乎被風吹散。
    “別回頭……”
    話沒說完，他的身體開始化作光點，一點一點消散在空中。沒有哀嚎，沒有掙紮，隻有那一抹淡淡的笑意，直到最後一刻都沒有消失。
    玉佩掉在地上，發出清脆的一響。
    林戰呆住了。
    他跪在原地，雙手撐著地麵，整個人像是被抽走了靈魂。耳邊嗡嗡作響，聽不到風聲，聽不到敵人的動靜，隻有一句話反複回蕩——“別回頭”。
    可他還是回頭了。
    他看見那片光塵隨風飄散，再也抓不住。
    眼淚砸在地上，混著血跡，濺起小小的泥點。
    忽然，眉心劇烈跳動。鴻蒙道印瘋狂震動，仿佛感應到了什麽。空氣中殘留的一絲氣息被迅速吸入印記之中——那是風無垢臨終前留下的意誌，是守護，是執念，是不願閉眼的牽掛。
    熾熱的力量湧入四肢百骸，像是有火焰在血管裏燃燒。
    林戰的身體開始顫抖。
    他慢慢抬起頭，雙眼赤紅，瞳孔深處仿佛有血在流動。牙齒咬得咯咯作響，喉嚨裏擠出低沉的嘶吼。
    真仙正準備再次出手，卻被這股突如其來的氣勢震住。他皺眉，感受到一股不同尋常的壓迫感。
    林戰站了起來。
    不是靠腿，是靠著全身每一根骨頭都在支撐。他的劍指向前方，手臂還在流血，可握得比任何時候都緊。
    “你——該——死——！”
    吼聲炸開，山穀震動。
    他衝了出去。
    速度快得看不見影子，劍鋒撕裂空氣，帶起一道血色軌跡。這一擊沒有技巧，沒有章法，隻有純粹的恨意和憤怒，融合了神魔道體的全部潛能，還有鴻蒙道印反饋的信念之力。
    真仙倉促抬手格擋，護體仙光剛亮起就被擊碎。劍刃直接砸在他胸口，巨大的力量將他整個人轟飛出去，撞進岩壁，碎石崩塌，掩埋了半邊身軀。
    他咳出一大口血，臉上第一次露出驚駭。
    林戰站在廢墟中央，渾身浴血，呼吸沉重。劍尖垂地，指尖還在滴血。他的眼睛依舊通紅，死死盯著那個方向，像是要把對方燒穿。
    可他已經站不穩了。
    雙腿發抖，每一次呼吸都像刀割喉嚨。剛才那一擊耗盡了所有力氣，連抬手的勁都沒有了。
    但他沒有倒下。
    仇恨撐著他站著。
    天空不知何時陰沉下來，烏雲匯聚，隱隱有雷聲滾動。風從山穀吹過，卷起地上的塵土和碎布片。
    那塊殘破的玉佩還躺在地上，沾滿了血和灰。
    林戰低下頭，看著它。
    手指動了動，想撿起來，卻抬不起手。
    遠處，岩壁中的真仙掙紮著想要起身，一隻手從碎石中伸出，指尖還在發光。
    林戰緩緩抬頭，目光重新鎖定過去。
    他的嘴唇動了動，沒發出聲音。
    劍尖微微抬起，指向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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