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戰的手還抓著那塊凸起的石頭，身體已經完全進入通道。身後石門合攏的聲音很輕，像是被黑暗吞掉了。他沒有回頭，右手慢慢鬆開石棱，貼著牆壁向前挪。
    腳下是冰冷的石板，每一步都踩得極慢。右腿傷處還在隱隱作痛，但他沒停下。空氣裏有一股味道，說不上來是什麽，靠近鼻腔時會讓人頭腦發沉。他知道這不對勁。
    剛走出五步，腳底傳來細微的下陷感。他立刻收力，單膝跪地，掌心按上地麵。體內的鴻蒙道印輕輕震動了一下，一股微弱的熱流順著手臂蔓延到指尖。他閉眼，靠這股感應去分辨地下的波動。
    有規律。
    三長兩短，間隔半息。這是機關的節奏。
    他睜開眼，雙眼黑白分明。陰陽瞳開啟後，視野中浮現出淡藍色的線條，像水流一樣在地麵遊走。那是靈紋的運行軌跡。他盯著這些線看了兩息，找到其中一條最細的縫隙——那裏沒有能量流動。
    左腳先動，踩進縫隙。身體重心前移，右腳跟上。動作很輕，像怕驚醒什麽東西。三步之後，腳下的石板變了質地，不再是冷硬的青岩，而是某種灰白色的石料。
    第一段通道過去了。
    前麵是一片更黑的空間，連陰陽瞳都看不清輪廓。他貼著牆繼續走，手指劃過牆麵，摸到一道刻痕。那是一個符文，邊緣已經磨損，但還能感覺到殘留的靈力。
    就在這時，頭頂傳來極其輕微的“哢”聲。
    他猛地低頭，一塊石板從上方滑開，灰綠色的霧氣噴了出來。霧很快擴散，帶著刺鼻的腥味。他屏住呼吸，迅速撕下衣角，用唾液浸濕後捂住口鼻。
    毒素入體的速度減緩了。
    但他知道不能久留。左臂舊傷突然抽痛，靈力運轉變得滯澀。神魔道體自動激活，那一絲藏在經脈裏的神魔血氣緩緩遊動，壓製住毒素蔓延的趨勢。
    眼前開始模糊。
    一個身影出現在前方——風無垢躺在地上，胸口插著一柄劍，嘴裏咳著血，喊他的名字。緊接著畫麵一轉，慕婉卿被鎖鏈穿透四肢，吊在空中，眼睛睜著，卻沒有光。
    他站在原地，沒動。
    “假的。”他低聲說。
    陰陽瞳猛然爆閃，黑白光芒掃過四周。幻象瞬間破碎，霧氣的真實源頭暴露出來——左右牆麵各有一排蜂窩狀小孔，正不斷噴出毒霧。
    他衝過去，右拳轟向左側牆上的樞紐。石頭崩裂，機關停止。右側小孔還在噴霧，他轉身再砸，第二拳落下，所有毒霧戛然而止。
    走廊安靜了。
    他靠著牆喘了幾口氣，汗水順著額頭流下來。捂嘴的布條已經變色，發黑。他把它扔在地上，繼續往前走。
    盡頭是一扇矮門，高不過六尺，門框上刻著三個字：“斷魂廊”。
    他沒停，一腳踹開門。
    裏麵是個圓形大廳，直徑約二十丈。地麵鋪著黑色石磚，中央是一座三尺高的石台。台上放著一個青銅寶箱，表麵覆蓋著斑駁銅綠。箱子周圍有九層符文環，一層套一層，像蛇一樣纏繞旋轉。每一圈都在微微扭曲空間，靠近三丈內就能感覺到拉扯力。
    他知道這是守護陣法。
    這種級別的陣，不是靠蠻力能破的。
    他退後幾步，在離石台三丈遠的地方盤膝坐下。眉心突然發燙，鴻蒙道印開始自主共鳴。空氣中逸散的古老道痕被一點點吸入印記之中，隨即反哺進他的神魂。
    記憶碎片浮現。
    一些殘缺的畫麵閃過：一名白衣仙君立於山巔，手持長劍斬向天際；雷火降世，大地崩裂；最後是封印啟動的瞬間，九重符文鎖死寶箱，那人將自己的本源之力注入陣眼。
    林戰睜開眼。
    陰陽瞳穿透符文表層，逐層分析結構。第一層是防禦型金係陣紋，第二層為反噬類火屬性禁製，第三層……越往裏越複雜，到了第七層竟混入了一絲時間法則的痕跡。
    他皺眉。
    這不是單純的能量疊加，而是有人用多種大道規則融合而成。稍有差池，就會觸發連鎖反應。
    但他在符文流轉的間隙裏發現了一個問題——第九層陣法邊緣，有一道幾乎看不見的斷層。那不是自然形成的缺口，更像是某個強者強行破解時留下的痕跡。
    是誰？
    他記下斷層的位置，繼續觀察。整個陣法的核心節點藏在寶箱底部，必須接觸到才能判斷破解方式。可現在貿然靠近，等於送死。
    他閉上眼，讓鴻蒙道印持續吸收外圍逸散的道痕。每一次吸收，都能多看清一絲陣法的構造邏輯。時間一點點過去，身體的疲憊感越來越重，但他沒動。
    右腿的骨頭又開始疼了。
    他左手撐地，調整坐姿，右手悄悄按在腰間的劍柄上。劍身沾了汗，有點滑。他握緊了些，確保隨時能拔出來。
    大廳很靜。
    隻有符文運轉時發出的低鳴，像風吹過裂縫。他的呼吸很穩，心跳不快也不慢。雙目雖閉，實則通過陰陽瞳持續掃描陣法變化。
    忽然，眉心一熱。
    鴻蒙道印劇烈跳動了一下。
    不是因為吸收能量，而是感應到了什麽。那種感覺很熟悉，就像剛才踏入通道時，石門對他的回應。
    這陣法……
    似乎認識他。
    他睜開眼，盯著寶箱看了很久。然後緩緩抬起右手，掌心朝上，指尖凝聚一縷極細的靈力。他將這一絲靈力滲入神魔血氣，輕輕向前推出。
    靈力觸碰到第一層符文的瞬間，整座陣法猛地一震。
    第九層符文中的斷層位置，閃了一下紅光。
    林戰的手停在半空，沒收回。
    他的目光死死盯著那個點。
    紅光隻亮了一瞬就消失，仿佛從未存在過。但那一刹那，他看清了斷層深處藏著的一行小字。
    那是古篆。
    四個字。
    “血祖歸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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