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戰站在圓形平台邊緣，眉心微微發燙。他剛從煉體的劇痛中緩過來，身體還在適應暴漲的力量。可就在氣息歸元的一瞬，腦海猛地一震。
    畫麵衝了進來。
    一片漆黑的天空，星辰一顆接一顆炸開，像被無形的手捏碎。大地裂成無數塊，漂浮在虛空裏。一個身影站在破碎的世界中央，全身是血，衣服破爛，卻挺得筆直。那雙眼睛，一隻黑如深淵，一隻紅似烈火，抬頭望著天外某處。
    林戰呼吸一停。
    那不是幻覺。那種血脈相連的感覺太真實，就像那人是他自己。
    他抬手按住眉心，鴻蒙道印正在轉動，比平時快了一倍。皮膚下有股熱流在遊走，順著經脈往心髒衝。他咬牙撐住，冷汗順著額頭滑下來。
    “怎麽了？”慕婉卿靠近一步。
    “別碰我。”他聲音低啞，“現在我不確定……體內還有誰在聽。”
    她停下腳步，沒再上前。但她也沒退後，就站在原地，手握上了劍柄。
    林戰靠著石壁慢慢坐下，閉眼喘了幾口氣才開口：“我看到一個人，在打碎天地的地方站著。天上沒有太陽，也沒有月亮，隻有崩塌的星河。他手裏有一把大劍，劍尖指著上方，像是在對抗什麽。”
    慕婉卿皺眉：“他在阻止？還是造成這一切？”
    “我不知道。”林戰睜開眼，“但他流了很多血。不是別人傷的，是他自己在燃燒。每一滴血落下去，地麵就多一道裂縫，可那些裂縫又立刻愈合。就像……他在用命修補這個世界。”
    空氣靜了幾息。
    慕婉卿忽然問：“你說四界輪回，每一輪都會毀一次。那誰來重啟？誰來扛下這個過程？”
    林戰看向她。
    兩人目光撞在一起。
    他喉頭動了動：“也許沒人重啟。也許每一次毀滅之後，都有一個人站出來，把自己當成材料填進去。不是神，不是魔，隻是一個被推上去的‘容器’。”
    “血祖……”她輕聲說。
    “如果他是第一個，或者最後一個願意這麽做的人呢？”林戰盯著自己的手，“我們罵他是災厄之源，說他屠戮萬族。可萬一，那些殺戮根本不是為了征服，而是為了清除已經腐壞的部分？為了不讓整個輪回徹底崩盤？”
    慕婉卿沉默。
    她想起仙界古籍裏的記載——血祖現世之時，必有三災齊降：天火焚城、地泉湧毒、人心盡喪。可每次災難過後，新的靈氣潮就會到來，枯竭的靈脈重新複蘇，死去的秘境再度開啟。
    “所以……他不是破壞者。”她終於說，“他是清道夫。”
    林戰點頭：“也是祭品。每一次天地重置，都需要一個承載所有罪孽和代價的存在。而這個人，一旦開始，就再也無法停下。他的意識會被規則吞噬，變成純粹的本能，繼續運轉下一個周期。”
    “那你看到的那個人……”她頓了頓，“真的是他？”
    “我不知道。”林戰摸著眉心，“但當我看見他的時候，鴻蒙道印在共鳴。它不是害怕，也不是排斥，更像是……認出了主人。”
    話音落下，平台上的符文突然變了節奏。
    原本七息一次的流動加快了，銀藍色的紋路像心跳一樣急促閃爍。地麵傳來輕微震動，不是來自腳下，而是從窄門那邊傳來的。
    慕婉卿轉身盯向門口：“不對勁。”
    林戰也站起來，目光掃過地麵。那些道痕的波動亂了，不再是均勻的循環，而是斷斷續續，像是受到了幹擾。
    “陣法在反應。”他說，“有人在外麵強行突破屏障。”
    “能是誰？”
    “不知道。”他握緊手中的劍，“但這裏連活體陣法都能生長出來的地方，不會隨便讓人闖進來。現在有人敢硬衝，說明要麽不怕死，要麽……知道裏麵有東西值得冒險。”
    她走到他身邊，背靠背站立。
    兩人不再說話。
    遠處的聲音越來越清晰。不是風，也不是回響。是腳步，很多人的腳步，踩在堅硬的地麵上，節奏雜亂，卻越來越近。
    窄門縫隙裏的銀光開始晃動，像是有什麽東西正試圖擠進來。門框上那三個扭曲的符號突然亮了一下，隨即又暗下去。
    林戰盯著那扇門。
    他體內的神魔道體已經完全穩定，力量充盈，但此刻他沒有半點想動手的衝動。來的這些人，可能根本不知道他們即將麵對的是什麽。
    也可能，早就知道了。
    “你剛才說，血祖是守衡者。”慕婉卿忽然開口，“那如果有人想打破平衡呢？”
    林戰眼神一沉：“那就意味著，他們不需要重啟，隻想獨占這一輪的成果。哪怕下一界徹底死寂，他們也不在乎。”
    “所以他們會殺掉那個‘祭品’。”她低聲說，“或者，控製他。”
    林戰沒回答。
    他知道她在想什麽。
    如果血祖真是維持輪回的關鍵，那麽摧毀他，就能讓世界停在某一刻——某個強者占據一切資源、統治所有界麵的時刻。永恒不滅的霸權，無需犧牲，無需更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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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才是真正的貪婪。
    而他自己，眉心的鴻蒙道印為何會與血祖產生共鳴？為什麽偏偏是他重生歸來，覺醒這枚藏於神界本源的印記？難道這一切，從最開始就被安排好了？
    腳步聲已經到了門外。
    地麵震動加劇，符文光芒忽明忽暗。窄門的縫隙擴大了一指寬，一道微弱的光線透入，照在池底空蕩的凹陷處。
    林戰抬起手，劍尖指向門口。
    “不管他們是誰。”他聲音很輕，“踏進一步，就是敵人。”
    慕婉卿抽出長劍，劍身泛起一層淡金光澤。
    “你說這些記憶不會無緣無故出現。”她看著他側臉，“它讓你現在看到這些，一定有原因。”
    “我知道。”林戰盯著門縫，“它是在提醒我——我不是來改變命運的。我是來接手的。”
    門外的腳步驟然停住。
    一秒。
    兩秒。
    緊接著，一聲悶響砸在門板上，像是有人用重物撞擊。門框上的符號再次閃出紅光，但隻持續了一瞬就熄滅了。
    又是一擊。
    這次力量更大，整座平台都晃了一下。池底的符文全數亮起，形成一圈防禦陣紋，橫在二人前方。
    林戰向前邁了半步。
    他的影子被地光拉長，投在牆上，輪廓分明。可就在那一瞬間，影子的雙眼位置，閃過一絲極淡的紅芒。
    下一刻，門被撞開一條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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