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戰的手還抓著慕婉卿的手腕，指尖傳來的溫度讓他清醒。階梯就在眼前，黑洞洞的入口像是沒有盡頭。他往前邁了一步，腳踩在第一階石台上，身體猛地一晃。
    一股力量從腳下衝上來，直鑽腦門。眉心的鴻蒙道印劇烈跳動，像是要裂開。他咬牙撐住，沒鬆手。
    “別鬆。”他聲音低，“這地方在查我們是誰。”
    慕婉卿點頭，反手握緊他的手。兩人站在階梯口，氣息交錯，那股撕扯靈魂的感覺才慢慢減輕。
    林戰閉眼，催動鴻蒙道印。印記震動頻率漸漸和地麵符文同步。再睜眼時，視野變了。空中浮著無數細線，彎彎曲曲，像河流一樣流動。那是道痕，天地規則的碎片。
    他看清了。這些道痕不是亂的。火行暴烈，水行柔順，金行鋒利，各自成列，沿著階梯兩側向上延伸。中央光柱的能量隻是表象，真正的東西藏在下麵。
    “這不是門。”他說，“是爐子。”
    “什麽爐？”她問。
    “煉人的爐。”他盯著前方，“專為殘缺之軀準備的造化之爐。”
    話剛落，周圍符文突然加速閃動。空氣變得沉重，壓迫感撲麵而來。陣法察覺了他們的意圖，開始排斥。
    林戰立刻盤膝坐下，背靠石階。他抬手按住右臂，那裏還在疼，骨頭像是被碾碎過。他不能拖下去。
    “幫我守一會兒。”他對慕婉卿說，“別讓能量亂流衝進來。”
    她沒說話，雙手快速結印。一層淡金色的光罩升起，將兩人圍住。光罩剛成型，外頭就傳來撞擊聲，像是有東西在撞牆。
    林戰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噴在身前地麵上。血落在符文交匯處，瞬間被吸走。地麵亮起一圈銀藍色的紋路，連向他的掌心。
    契約通了。
    他深吸一口氣，逆轉靈力循環，主動打開經脈缺口。頭頂上方，一道銀藍色的能量流緩緩降下，像一條細蛇，纏上他的發絲，順著百會穴鑽入體內。
    劇痛立刻炸開。
    骨頭一根根斷裂，又重組。肌肉撕裂，再生。皮膚下像是有刀子在刮，每一寸都在燒。他渾身抽搐，牙齒咬出血來。
    鴻蒙道印在眉心飛速旋轉，把那股狂暴能量一點點分解，送進神魔道體的血肉深處。每一次輸送，身體都像被重錘砸過。
    時間一點點過去。
    慕婉卿跪坐在他身邊，雙手撐著結界。她的臉色越來越白，額頭滲出汗珠。但她沒動，也沒出聲。她知道現在不能打擾。
    林戰的身體開始變化。原本枯黃的皮膚泛出金屬般的光澤。斷裂的右臂血管一根根亮起，像是有火焰在裏麵流動。指節劈啪作響，五指緩緩張開，再握緊。
    幾個時辰後，他忽然停下顫抖。
    雙眼睜開。
    黑白雙瞳一閃而逝，光芒內斂。他緩緩抬起右手，活動手腕，屈伸手指，動作順暢，比以前更靈活。
    他站起身，沒用左手撐地。整個人挺直，氣息沉穩，但體內力量翻了不止一倍。雖然境界沒變，但他能感覺到，現在的自己，一拳就能打穿一座山。
    他低頭看自己的手，又抬頭看向階梯深處。
    “你好了？”慕婉卿問。
    “不隻是好。”他說，“我更強了。”
    她鬆了口氣，收掉結界。站起來時腿有點軟，扶了下石階才站穩。
    林戰看著她，“你耗了不少仙力。”
    “我還撐得住。”她說，“接下來呢？”
    “繼續往下。”他往前走了一步，“這陣法還沒完。剛才那一波隻是開始。”
    階梯還在向下延伸，黑暗依舊濃重。但這次，他不再被動承受。每走一步，他都能感知到腳下的道痕流向，哪些穩定，哪些危險，全都清晰可見。
    他伸手虛劃，指尖帶出一道微弱銀光，在空中留下短暫痕跡。那是他用鴻蒙道印複製的一小段道則。
    “我能用了。”他說，“這陣法的規則，我能借。”
    慕婉卿跟在他身後，“你能用多少？”
    “還不清楚。”他頓了一下，“但我知道，它不怕我。它在等我走下去。”
    兩人繼續前行。
    越往深處，空氣越安靜。沒有風，沒有回聲，隻有腳步落在石階上的聲音。咚、咚、咚，像是敲在心髒上。
    林戰忽然停下。
    “怎麽了？”她問。
    “你感覺不到嗎？”他低聲說，“這裏的道痕……在呼吸。”
    她閉眼感應，片刻後睜眼，“它們是有節奏的。每隔七息，波動一次。”
    “不是巧合。”他抬頭，“這座陣法，是活的。”
    他伸手按在牆壁上。石麵冰涼，但內部有東西在流動。他催動陰陽瞳，看到牆裏嵌著一條條發光的線，交織成網，像脈絡一樣延伸向下方。
    “它是生物化的陣法。”他說，“不是人建的，是長出來的。”
    慕婉卿皺眉，“陣法還能‘長’出來？”
    “有的能。”他收回手，“遠古時代，有些規則會自行凝聚，形成生命態結構。這種陣法不講邏輯，隻憑本能運轉。它不會攻擊無關者，但也不會放行弱者。”
    “所以它讓我們進來，是因為……”
    “因為我們夠格。”他看著她，“它認出了我們的氣息。尤其是我，還有你。”
    她沒接話。兩人沉默片刻，繼續向下。
    階梯終於到了盡頭。
    眼前是一片圓形平台，直徑百丈左右。地麵刻滿符文，中心凹陷，形成一個淺池。池底空無一物，但空氣中彌漫著極細微的震顫。
    林戰走到池邊蹲下，伸手探入虛空中。指尖觸到一道看不見的屏障，輕輕一碰，整個平台的符文同時亮起。
    銀藍光芒順著紋路蔓延，照亮四周。
    他忽然抬頭，“這裏不是終點。”
    “你怎麽知道？”
    “因為鴻蒙道印沒停。”他指著眉心，“它還在轉。說明下麵還有東西。”
    他站起身，走向平台另一側。那裏有一道窄門，僅容一人通過。門框上刻著三個古老符號，歪斜扭曲，像是被人強行刻上去的。
    他盯著那三個字，忽然覺得熟悉。
    還沒等他細看，門縫裏滲出一絲銀光，照在地上，映出一段模糊影子。
    那影子不像人形，也不像獸。輪廓扭曲，四肢過長，頭顱尖銳。
    林戰一把拉住慕婉卿的手臂，往後退了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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