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戰站在原地，血劍還握在右手，劍尖拖在地上。他往前走了一步，腳底踩到一塊碎石，發出輕微的響聲。他的左手慢慢抬起來，摸了摸眉心。那裏還在發燙，像是有火在燒，但這種熱讓他清楚地知道，自己還活著。
    五指一張一合，手指能動了。右臂雖然酸脹，但已經不再麻木。他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掌心全是血，不知道是敵人的，還是自己的。他沒有擦，隻是把劍換到了左手，繼續向前走了兩步。
    風從廢墟間穿過，吹起他的衣角。焦土上到處都是裂痕，斷牆倒在地上，像被巨獸啃過一樣。遠處有幾個凡人蹲在瓦礫後麵，盯著他看。他們沒說話，也不敢動，隻是眼神裏透著震驚和敬畏。
    林戰沒理會他們。他的目光一直盯著天空。大聖最後消失的地方，雲層還在翻滾，但已經沒人了。他停下腳步，環顧四周。這片戰場安靜得有些奇怪，剛才的打鬥聲、氣浪爆裂聲、爪子撕裂空氣的聲音，全都消失了。
    可他知道，這不是結束。
    那頭妖族大聖不是被打敗了，而是選擇了離開。它臨走前說的話還在耳邊：“林戰，今日之仇，他日必報！”聲音低沉，帶著恨意，不像是虛張聲勢。
    林戰冷笑了一下。他不怕威脅。自從重生以來，他經曆過太多生死時刻。被人圍殺、被同門排擠、被強者打壓，每一次都比現在更難熬。但他活下來了，一次又一次。
    他緩緩吐出一口氣，胸口一陣悶痛。左肩的傷口還在流血，血順著胳膊往下淌，在地上留下一道暗紅的痕跡。他沒去包紮，也沒坐下休息。現在還不是放鬆的時候。
    他抬起左手，再次按住眉心。鴻蒙道印還在震動，頻率比剛才慢了一些，但熱度沒有減。剛才那一戰，他吸收了大聖的一滴妖血，印記因此發生了變化。原本灰白的殘月狀印記，現在已經變成了赤金色，裏麵浮現出一段古老的文字——吞天噬元訣。
    這功法他之前沒見過，但一看到就能理解意思。這是一種吞噬敵人力量為己所用的法門，越是強大的對手，吸取得越多。難怪大聖會察覺不對勁。它的妖氣被抽走了一部分，戰鬥節奏被打亂，才被迫後退。
    林戰閉上眼，試著運轉這門功法。體內的氣息立刻有了反應，經脈中湧動一股暖流，流向四肢百骸。破損的肌肉開始修複，斷裂的血管重新連接。這是鴻蒙道印在自動淬煉他的身體。
    但他不敢完全依賴它。這種提升是有代價的。每一次吸收強者的信念或血液，印記就會更深一分，而他能感覺到，印記深處似乎藏著什麽東西。那東西在沉睡，但最近幾次使用印記後，它開始有了動靜。
    他睜開眼，眼神恢複清明。
    不能在這裏久留。
    大聖既然放話要報仇，肯定不會一個人回來。妖族內部勢力複雜，這一敗可能會引發更大的動蕩。說不定會有更強的存在盯上他。他現在的狀態不適合再戰。
    他轉身想走，但剛邁出一步，又停了下來。
    不行，還不能走。
    他回頭看向戰場中央。那裏有一塊燒焦的石頭，上麵殘留著一絲妖氣。那是大聖站立過的位置。如果他是對方，撤退後也會派人回來查探痕跡，甚至布置陷阱。他必須留下點什麽，讓對方知道，他不是好惹的。
    他拖著劍走到那塊石頭前，舉起血劍，用力插進地麵。劍身沒入一半，穩穩立住。然後他抬起右手，指尖凝聚一絲神魔血氣，按在劍柄上。血氣順著金屬蔓延，滲入地下。
    這是標記。屬於他的氣息會留在這裏，持續散發。任何靠近的人都能感受到那股壓迫感。這不是挑釁，是警告。
    做完這些，他才真正準備離開。
    可就在這時，眉心突然一震。
    鴻蒙道印劇烈跳動，像是感應到了什麽。林戰猛地抬頭，望向天邊。那邊的雲層已經散開，陽光照了下來，落在焦土上。一切看起來都很平靜。
    但他知道，有什麽不一樣了。
    印記在提醒他。不是危險臨近，而是……體內有東西醒了。
    他站在原地，呼吸變慢。心跳也跟著緩了下來。他嚐試內視，卻發現意識剛進入丹田，就被一股力量擋住了。那股力量很熟悉，卻又陌生。像是從血脈深處冒出來的，帶著遠古的氣息。
    他皺眉，正要深探，忽然聽見身後傳來一聲輕響。
    是劍柄晃動的聲音。
    他插在地上的血劍，正在微微顫動。不是風吹的，也不是地震。是劍本身在震，仿佛回應著某種召喚。
    林戰沒有回頭。他知道那把劍不會倒，也不會斷。它是用神魔骨煉製的，飲過無數強者的血。但現在，它居然在怕。
    怕什麽呢？
    他慢慢抬起手，握住了劍柄。就在手掌接觸的瞬間，眉心的印記猛然一縮，像是被拉進了深淵。一股冰冷的意識順著他額頭的血管，直衝腦門。
    他眼前一黑。
    耳邊響起一個聲音。
    很低，很沉，像是從九幽之下傳來。
    “你……終於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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