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戰的手還握著劍柄，身體卻動不了。那股從眉心衝進來的寒意順著血管往全身蔓延，像是有冰針在經脈裏穿行。他牙關緊咬，額頭青筋跳動，意識被一股力量拖向深處。
    眼前一片黑暗，耳邊回蕩著低沉的聲音：“你……終於來了。”
    這聲音不是第一次出現。就在剛才那一戰結束時，它就響過一次。但這一次不一樣。它更清晰，更有壓迫感，像是一扇塵封萬年的門正在緩緩打開。
    林戰沒有掙紮。他知道掙紮沒用。剛才他已經試過封閉神識，結果那股寒意直接撕裂了他的防護，如同熱刀切進黃油。現在唯一的辦法是麵對它。
    他深吸一口氣，在意識深處開口：“你是誰？”
    話音落下的瞬間，眉心的鴻蒙道印猛地一震。原本赤金色的印記開始遊動，沿著經脈擴散到四肢百骸。皮膚下泛起一層暗紅光澤，像是血液在發光。
    “桀桀……”那聲音笑了，帶著滄桑與威嚴，“我等了太久，等一個能承載我意誌的人。而你，體內有我的血，眉心有神界本源，正是我要找的容器。”
    林戰心頭一緊。容器？這個詞讓他反感。他不是任何人的工具，更不是誰用來複活的軀殼。
    “我不是誰的容器。”他在意識中回應，“告訴我你是誰，否則我不接受任何力量。”
    沉默了幾息。
    風停了。戰場上的碎石不再滾動，連插在地上的血劍也停止了顫動。天地間仿佛陷入靜止。
    然後，那個聲音再次響起，比之前低了一分：“我是血祖，諸天輪回最初的反抗者。我的肉身早已破碎，隻剩一縷殘魂藏於血脈盡頭。而你，因吞噬妖族大聖之血，激活了我留在血脈中的印記。”
    林戰瞳孔微縮。原來如此。難怪上次戰鬥後，鴻蒙道印會發生變化，浮現出《吞天噬元訣》。那根本不是普通功法，而是血祖留下的傳承線索。
    “你想讓我做什麽？”他問。
    “共抗諸天。”血祖的聲音變得凝重，“真正的敵人不是妖族，也不是神血宗。是那維持輪回的規則本身。它們不斷抹殺覺醒者，讓強者重生為凡人，永世不得超脫。你重生而來，難道就沒想過，為何偏偏是你？”
    林戰呼吸一頓。
    這個問題他想過太多次。為什麽是他逆轉時空？為什麽他的記憶會一點一點恢複？為什麽鴻蒙道印會選擇他？
    如果這一切都不是偶然……
    “你說的輪回枷鎖，到底是什麽？”他追問。
    “時機未到，不可言明。”血祖道，“但現在，我可以給你力量。隻要你願意接受我的意誌融合。”
    林戰立刻拒絕：“融合可以，奪舍不行。我的身體，由我自己主宰。”
    “嗬……”血祖輕笑一聲，“好一個主宰。多少人跪著求我賜予力量，你卻敢提條件。有意思。”
    空氣再次凝固。
    片刻後，血祖的聲音傳來：“我可以不占據你的軀體，但你必須答應我一件事——當我喚醒全部記憶時，你要替我完成一場複仇。”
    “什麽仇？”
    “斬斷輪回之鏈，殺死製定規則的存在。”
    林戰沒有立刻回答。這個目標太大，太危險。但他也知道，自己早已無法回頭。從重生那一刻起，他就站在了諸天規則的對立麵。
    “合作可以。”他說，“但不是主仆，也不是寄生。是共生。”
    血祖沉默良久，終於開口：“好。那就立契。”
    話音剛落，林戰體內猛然爆發出一股狂暴的力量。那是血祖殘魂正式蘇醒的征兆。他的經脈像是被火焰灼燒，骨骼發出劈啪聲響，血液沸騰到了極點。
    他悶哼一聲，膝蓋微微彎曲，差點跪下。但他撐住了，左手死死握住劍柄，指節發白。
    頭頂的天空開始變化。烏雲從四麵八方匯聚，轉眼間遮蔽整片蒼穹。雲層中心形成一個巨大的漩渦，電光在其中穿梭，顏色由銀白逐漸轉為猩紅。
    地麵裂開。蛛網般的裂縫以林戰為中心向外蔓延，焦土翻起，碎石懸浮半空。一股令人窒息的壓迫感籠罩整個戰場。
    遠處躲藏的凡人早已癱軟在地，瑟瑟發抖。他們不明白發生了什麽，隻知道這片土地上的氣息變了，變得恐怖，變得不像人間。
    林戰雙目緊閉，全身繚繞著半黑半紅的霧氣。黑色是神魔道體的氣息，紅色則是血祖之力的顯現。兩種力量在他體內碰撞、交融，每一次交匯都帶來劇烈疼痛。
    他的衣服被汗水浸透，又被體表蒸騰的熱氣烘幹。頭發無風自動，根根豎起。眉心的鴻蒙道印已經變成深紅色，形狀依舊如殘月，但邊緣多了無數細密紋路，像是古老符文在生長。
    “堅持住。”血祖的聲音在他意識中響起，“這是融合必經的過程。若你能挺過去，血祖之力將為你所用。若失敗，你會爆體而亡。”
    林戰沒說話。他把所有注意力集中在引導能量上。鴻蒙道印自動運轉，將湧入的血祖之力一點點分解，轉化為可吸收的精純能量，注入神魔道體。
    這個過程極其緩慢。每一絲力量進入丹田，都會引發一陣劇痛。他的肌肉抽搐，牙齒咬出血來。但他始終站著，沒有倒下。
    天空的雷漩越轉越快。一道粗壯的猩紅雷霆從雲層劈下，直指林戰頭頂。但在距離他三丈處驟然停住，懸在半空，像是一頂由雷電鑄成的王冠。
    風沙停滯。時間仿佛定格。
    林戰站在原地，長發狂舞，周身霧氣翻湧。他的呼吸變得悠長而沉重，每一次吐納都帶動周圍空間輕微扭曲。
    血祖殘魂退去了侵占之意。它不再試圖控製林戰的身體，而是將自身烙印融入鴻蒙道印深處，成為一股潛藏的力量。
    “我們達成了契約。”血祖最後說道，“從今往後，你走的每一步，都在打破輪回的路上。”
    林戰依舊閉著眼。但他能感覺到體內的變化。力量增強了，不隻是量的提升，而是質的飛躍。他的神魔道體正在進化，朝著某種未知的方向蛻變。
    他知道，這一夜過後，一切都不同了。
    頭頂的猩紅雷霆仍未落下。烏雲翻滾，壓迫感越來越強。遠處天際，一道黑影正急速逼近，攜帶著滔天殺意。
    林戰右手握劍，左手垂在身側，指尖微微抽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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