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戰的劍尖抵在血蒼穹咽喉前，距離皮膚隻差半寸。他沒有收手，也沒有立刻斬下。就在這一瞬，眉心猛地一燙，像是有火線從顱內炸開。他身體僵住，手臂上的肌肉不受控製地抽搐了一下。
    那道暗紋從手腕開始蔓延，順著小臂向上爬，像墨汁滴進清水裏緩緩擴散。皮膚下的裂痕越來越清晰，每一道都泛著灰黑色，仿佛體內有什麽東西正在碎裂。
    他咬牙，左手握緊了靈劍。劍身微震，一股溫和的力量順著掌心傳上來，壓住了翻騰的氣血。
    血蒼穹躺在地上，嘴角還掛著血，忽然笑了。他抬頭看著林戰，聲音沙啞：“怎麽？說不出話了？你的手在抖。”
    林戰沒回應。他的呼吸變得沉重，每一次吸氣都像有刀片刮過喉嚨。體內的神魔血氣不再順暢流動，反而在經脈中橫衝直撞，衝擊著五髒六腑。
    “你撐不住了。”血蒼穹慢慢撐起身子，一隻手撐在地上，另一隻手擦掉唇邊的血跡，“剛才那一劍是借了風無垢的殘魂之力吧？你以為你能駕馭那種力量？那是神級劍意，不是你這種剛踏入神道門檻的人能承受的。”
    林戰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臂。裂痕已經延伸到肘部，皮膚表麵浮現出細密的蛛網狀紋路。他能感覺到力量在流失，雙腿發沉，腳底像是被釘在地上。
    但他沒有放下劍。
    “你錯了。”他說，聲音低啞，卻很穩，“我不是要駕馭它。”
    血蒼穹冷笑：“那你現在是什麽狀態？道體崩解，神魂不穩。再過幾息，你就連站都站不起來了。你還想殺我？”
    林戰抬起眼，雙眸依舊一黑一紅。他盯著血蒼穹，眼神沒有動搖。
    遠處的天空重新聚攏烏雲，風卷著塵土打旋。地麵微微震動，像是某種力量在地下蘇醒。幾道虛影懸浮在高空，無聲注視著戰場中央的兩人。
    “神魔同鑄……終究難容。”其中一個聲音響起，極輕，幾乎被風吹散。
    林戰聽見了。他明白這是什麽意思。鴻蒙道印吞噬神魔信念，淬煉出神魔道體，但神與魔本源相斥，強行融合必然留下隱患。剛才催動風無垢殘魂的劍意，引發了道印與殘魂之間的共振，也觸動了體內早已潛伏的反噬。
    可他知道，現在不能倒。
    隻要他還站著，劍還指著敵人，這場戰鬥就沒有結束。
    他深吸一口氣，把疼痛壓進骨髓裏。左腳向前半步，劍尖往前送了一寸，逼得血蒼穹往後仰頭。
    “你殺不了我。”血蒼穹冷笑著，“你現在連動一下都費勁，還想完成最後一擊？可笑！等你倒下，我會把你碎屍萬段，拿你的頭去祭我宗門列祖！”
    林戰的手指收緊，掌心滲出汗珠。靈劍的震動更明顯了，那股來自風無垢的劍意變得更加凝實，像一根繩索，把他快要潰散的意識拉了回來。
    他記得風無垢說過一句話——
    “劍修到最後，拚的不是力氣，是不肯低頭的那口氣。”
    他現在隻剩這口氣了。
    “你說我撐不住。”林戰開口，每一個字都很慢，但清楚，“可你還躺在地上。”
    血蒼穹臉色變了。
    林戰右腿猛然發力，整個人往前壓去。盡管身體劇痛，動作遲緩，但他還是用劍逼住了對方。劍尖劃破血蒼穹頸側皮膚，滲出一道血線。
    “你輸了。”林戰說，“就算我要倒，也是壓著你一起倒。”
    血蒼穹終於坐起來，雙手撐地後退兩尺。他盯著林戰，眼中多了幾分忌憚。他看得出來，林戰的狀態極差，隨時可能崩潰。但他也清楚，隻要林戰還有一口氣，就不會放棄這一劍。
    “你不該這麽拚命。”他說，“你明明可以留著命，以後再來報仇。何必死在這裏？”
    林戰沒回答。他隻是緩緩抬起右手，按在自己左臂的裂痕上。皮膚下的紋路還在擴散，觸碰時傳來針紮般的痛感。他閉了下眼，再睜開時，目光更冷。
    “有些事。”他說，“必須今天做完。”
    血蒼穹沉默了一瞬，忽然大笑：“好！好一個林戰！就算你死了，我也記住你這張嘴臉！等你倒下那一刻，我會親手挖出你的心，看看是不是真的不怕死！”
    林戰不理他。他把全部注意力集中在劍上。風無垢的劍意仍在支持他，雖然無法言語，但那份意誌始終未斷。
    他一步一步往前走。每一步都沉重，地麵因他的腳步出現細微裂紋。他的身影不再挺拔，肩膀微微下沉，可手中的劍始終平舉，劍尖穩穩對準血蒼穹。
    裂痕已蔓延至肩胛，背部也開始浮現暗紋。他的呼吸越來越粗重，額頭滲出冷汗，順著臉頰滑落。
    但他的眼睛，一直沒有離開敵人。
    高空中的虛影再次波動。
    “他還能走？”有人低聲問。
    “不是身體在走。”另一個聲音答，“是意誌在推著他。”
    血蒼穹終於站起身。他沒有武器，也不敢貿然撲上去。他看著林戰一步步逼近，臉上第一次露出凝重。
    “你到底想怎麽樣？”他吼道。
    林戰停下腳步，離他隻有三步遠。他抬起左手，把靈劍橫在胸前。劍身輕顫，發出一聲清鳴。
    “我想做的事。”他說，“從一開始就沒變過。”
    他舉起劍，再次指向血蒼穹。
    血蒼穹後退半步，瞳孔收縮。
    林戰的手腕抖了一下，汗水滴落在劍脊上，順著劍刃滑落。他的手臂已經完全布滿裂痕，指尖發麻，幾乎握不住劍柄。
    但他沒有鬆手。
    風無垢的劍意忽然增強，像一道暖流注入他的手臂。他借著這股力，把劍舉得更高。
    “我還沒輸。”他說。
    血蒼穹張了張嘴，正要說話。
    林戰突然皺眉，身體一晃，右膝重重砸向地麵。碎石飛濺，塵土揚起。他的左手仍撐著劍，劍尖插進泥土，才勉強維持沒有徹底倒下。
    裂痕從頸部蔓延到下巴，一條細小的血線從嘴角溢出。
    他跪在那裏，背脊彎曲，可頭依然抬著。
    血蒼穹盯著他，眼神複雜。他慢慢彎腰，伸手想去撿不遠處的弑神槍。
    林戰看見了。他用盡力氣抬起頭，聲音嘶啞：“你……敢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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