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戰的雙手死死握住劍柄，手臂上的青筋暴起。他的身體還在半跪著，但脊背挺得筆直。血蒼穹的弑神槍已經刺到他胸口前三寸，那股黑芒壓得他皮膚發裂，像是要被無形的力量撕開。
    他沒有退。
    劍身微微震動，發出一聲低鳴。風無垢殘魂最後的力量從劍中湧出，化作一道青光順著劍刃爬上來。這光不亮，卻讓他昏沉的意識清醒了一瞬。他看見了雲昊站在雨中的背影，看見了慕婉卿在城樓下等他的樣子，也聽見了風無垢臨死前說的那句話：“別停下。”
    這三個畫麵在他腦子裏一閃而過。
    然後，一切開始崩塌。
    他的體內像是有兩股力量在拉扯。一股來自眉心深處的鴻蒙道印，冰冷、古老、不斷抽取他殘存的生命力；另一股來自血脈深處，熾熱如岩漿，帶著血腥味往上衝。這兩股力量撞在一起，經脈像被刀割，骨頭像被碾碎。
    他的呼吸停了。
    雙眼突然劇痛，像是有人用燒紅的鐵針紮進瞳孔。左眼先是一陣灼燙，顏色由黑轉紅，越來越深，最後變成一片血色。右眼則像是被寒冰凍結，黑色褪去，顯出幽藍的光澤。
    雙瞳一紅一藍，在臉上顯得格外詭異。
    與此同時，他的身體緩緩離地。不是他自己站起，而是有一股力量從體內爆發，將他托了起來。周圍的空氣瞬間凝固，連飄起的塵土都停在半空。地麵開始龜裂，裂縫以他為中心向四周蔓延，發出哢嚓的聲響。
    血蒼穹的臉色變了。
    他原本穩握弑神槍的手，此刻微微顫抖。他看不清林戰的表情，隻看到那雙眼睛——一隻如血池般翻湧殺意，一隻如深淵般吞噬光明。那種氣息，不是單純的強大，而是一種源自遠古的壓迫感，仿佛天地初開時第一縷魔氣降世。
    “你……”血蒼穹後退半步，聲音低了下來，“你入魔了？”
    沒人回答他。
    林戰的嘴沒動，眼神空洞，隻有雙瞳在緩緩轉動。他的右手還握著那把劍，可劍身的青光已經徹底熄滅。風無垢殘魂耗盡了最後一絲力量，此刻陷入沉眠，再無回應。
    但林戰的身體還在動。
    他抬起左手，五指張開，掌心向上。一股黑紅色的氣流從他體內湧出，纏繞在手臂上，像蛇一樣遊走。這股氣流帶著高溫和腐蝕性，所過之處，空氣扭曲，地麵焦黑。
    血蒼穹握緊弑神槍，槍尖對準林戰心口。他知道這一擊剛才沒能殺死對方，現在更不能猶豫。他猛地踏前一步，全身神力灌注槍身，準備再次出擊。
    就在他發力的瞬間——
    林戰動了。
    他沒有轉身，也沒有抬眼，隻是輕輕揮了一下右手。那把劍隨著動作劃出一道弧線，沒有任何劍氣爆發，也沒有光芒四射，可就在劍刃經過的地方，空間裂開了一條細縫。
    這條縫很窄，隻有手指寬，但卻一直延伸到血蒼穹麵前。
    血蒼穹瞳孔一縮，立刻收槍後撤。但他剛退一步，腳下的地麵突然炸裂。一道黑紅氣流從地下竄出，纏住他的小腿。他用力掙脫，卻發現那氣流像是活物，越纏越緊。
    林戰緩緩抬頭。
    他的嘴角慢慢揚起，露出一個沒有溫度的笑容。雙瞳中的紅與藍開始流轉，像是兩股漩渦在眼中交匯。他的喉嚨裏發出低沉的聲音，像是自語，又像是對某種存在的回應。
    “血……祖……醒……了……”
    每一個字都說得很慢，像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說完這句話，他整個人突然向前一傾，雙腳離地，懸浮在空中。周身黑紅魔氣翻滾，形成一圈環狀風暴，將碎石和塵土全部卷起。
    血蒼穹終於變了臉色。
    他第一次感覺到危險。不是來自對手的實力差距，而是那種本能的恐懼——就像野獸麵對天敵時的戰栗。他握槍的手心出汗，手臂肌肉繃緊，隨時準備迎擊。
    可他不敢先動手。
    林戰的身體開始緩緩旋轉，雙臂展開，像是在感受體內的變化。每一次呼吸，都有大量魔氣從七竅溢出，融入周圍風暴。他的衣服已經被魔氣腐蝕，袖口和領口出現焦痕，皮膚下隱隱有紋路浮現，那是神魔道體被強行激活的跡象。
    突然，他停下動作。
    雙瞳同時鎖定血蒼穹。
    下一秒，他消失了。
    不是移動，是真正的消失。前一刻還在原地，後一刻就出現在血蒼穹頭頂上方。他的右手高舉，那把劍垂直劈下。
    血蒼穹反應極快，立刻舉槍格擋。
    槍與劍相撞，沒有巨響，隻有一聲脆響，像是玻璃碎裂。弑神槍的槍杆出現一道裂痕，而林戰的劍繼續下落，直接劈在他的肩甲上。
    金屬碎裂聲響起。
    血蒼穹被這一擊砸得單膝跪地，肩膀凹陷下去一塊。他咬牙撐住槍身，抬頭看向林戰。對方正站在他麵前，居高臨下，眼神冷漠，沒有一絲情感波動。
    林戰緩緩收回劍。
    他沒有再進攻，而是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那隻手正在發生變化，皮膚變得半透明，能看到下麵流動的血色經絡。他輕輕握拳，指尖劃過空氣，留下三道細微的空間裂痕。
    遠處，高空中的虛影依舊靜止。
    其中一個伸出的手指微微抖了一下。
    林戰抬起頭，望向天空。
    他的雙瞳開始劇烈閃爍，紅與藍交替變換，頻率越來越快。體內的鴻蒙道印瘋狂震動，似乎在與某種存在共鳴。他的意識早已模糊，隻剩下一個念頭在重複：殺，殺，殺。
    血蒼穹艱難地站起身，抹掉嘴角的血跡。他盯著林戰，聲音沙啞：“你不是林戰……你到底是誰？”
    林戰沒有回答。
    他隻是抬起劍，劍尖指向血蒼穹。
    風起了。
    不是自然的風，是魔氣形成的風暴。它圍繞著林戰旋轉，越來越強，地麵的裂縫不斷擴大，整片戰場都在顫抖。
    血蒼穹握緊弑神槍，雙腿分開站穩。
    他知道，接下來的一擊，會決定生死。
    林戰邁出一步。
    地麵在他腳下炸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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