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戰站在山崖邊緣，左臂的黑紋已經沉入皮膚之下。他沒有再看遠處的火把長龍，而是將目光投向西北方向。三百裏外的荒穀中，空氣開始扭曲，陰氣如潮水般湧動。他知道，鬼王的魂體正在重組，時間不多了。
    他深吸一口氣，左手緩緩抬起。黑紋順著經脈爬行，肌肉微微膨脹。這一次不是被動爆發，是他主動引導。腳下一蹬，身形如箭射出，沿著山穀疾馳而去。速度比以往快了三倍不止，每一步踏下，地麵都出現一道裂痕。
    三百裏距離轉瞬即至。他停下腳步，前方是一片死寂之地，寸草不生，土地幹裂如龜背。空氣中彌漫著腐臭味，那是靈魂被強行縫合時散發的氣息。他眯起眼睛，血輪在眉心轉動，掃描四周。很快發現異常——風向不對，明明無風，可地上的灰燼卻在緩慢旋轉，形成一個環形軌跡。
    這是幻境的邊界。
    他放慢腳步，貼著山石前進。右手垂在身側，隨時準備拔劍。左臂的黑紋微微發燙，像是感應到了什麽。就在他跨過那圈灰燼的瞬間，眼前景象驟變。
    天空變成血紅色，大地布滿屍骸。遠處一座石台上，慕婉卿倒在血泊之中。她的白裙染滿鮮血，胸口插著半截女武神戟。她抬起頭，嘴唇微動：“林戰……救我……”
    林戰腳步一頓，肌肉繃緊，右手立刻握上劍柄。但就在他要衝過去的刹那，眉心一熱。血輪猛然震動，一道紅光從瞳孔射出，照向前方。幻象晃動了一下，露出背後的虛實——那根本不是慕婉卿，而是一團扭曲的黑霧，正通過黃泉引線連接地下。
    “又是這一套。”林戰冷笑，鬆開劍柄，“上次在靈界用這招偷襲我，這次還想騙？”
    話音落下，四周血色褪去，恢複成荒穀原貌。但他知道，鬼王已經察覺到他來了。果然，空中傳來斷續的聲音：“哼……血祖之軀，果然難控……你也會有弱點。”
    聲音飄忽不定，來自四麵八方。林戰閉上眼，不再依賴視覺。血輪感知能量流動，任何真身都無法完全隱藏氣息。他站在原地，呼吸平穩，耳朵捕捉著空氣中最細微的波動。
    突然，東南方傳來一絲震顫。很弱，但穩定。那是道印與殘魂之間的共鳴，瞞不過血輪。
    他睜眼，左臂瞬間詭化。皮膚變黑，筋肉隆起，整條手臂大了一圈。沒有出劍，而是直接揮拳砸向虛空。拳風撕裂空氣，發出爆響。前方空間像玻璃一樣碎裂，九道人影從中跌出。
    都是林戰的模樣，手持雙劍，眼神冰冷。他們同時抬頭，朝他衝來。
    林戰不動。他能感覺到，這九個全是假的。真正的連接點還在地下。他等他們逼近，最後一刻才動。
    “血斬！”
    一聲低喝，左臂橫掃而出。一道半月形血色劍罡飛出，劃破長空。九道幻影被齊齊斬斷，化作黑煙消散。最後一道劍氣直奔地麵某處。
    轟！
    地麵炸開，泥土飛濺。一個半透明的身影從裂縫中躍出，正是幽冥鬼王。他麵容猙獰，雙眼赤紅，身體不斷波動，顯然還未凝聚完成。看到林戰竟破了他的十影圍殺陣，他明顯一怔。
    “不可能！”他怒吼，“你怎會識破黃泉幻境！”
    林戰沒回答。他站在原地，左手緩緩抬起。黑紋從掌心蔓延至指尖，像活物般跳動。他盯著鬼王，語氣平靜：“你說我控製不了這股力量。那現在，讓它自己去抓你。”
    話音未落，左臂猛地彈出！一條由黑氣纏繞的詭異手臂脫離本體，速度快得連殘影都看不清。鬼王剛轉身欲遁入地下，突覺脖頸一緊。
    那隻詭臂已扼住他的喉嚨。
    他掙紮，雙手拍打，試圖掙脫。但那手臂如同鐵鉗，越收越緊。他的魂體開始不穩定，邊緣出現裂痕，黑絲從體內斷裂，飄散在空中。
    林戰一步步走近。黑袍隨風擺動，雙眸一紅一黑交替閃爍。他看著被鎖喉的鬼王，聲音冷得像冰：“老東西，死了都不安分。現在還想跑？”
    鬼王張嘴，發出嘶啞的聲音：“你……你不該存在……血祖早已隕落……你隻是殘片……”
    “殘片？”林戰冷笑，“那你告訴我，是誰現在掐著你的脖子？”
    鬼王劇烈扭動，身體幾乎要散開。他拚命催動最後的黃泉引線，想逃回地底陰脈。但那條詭臂仿佛通靈，根本不聽林戰指揮，反而自己收緊，五指深深嵌入魂體。
    林戰沒有阻止。他發現這詭臂似乎有自己的意識，甚至比他更快做出反應。剛才那一擊，根本不是他下令，而是它自行出擊。
    他盯著自己的左手，低聲問：“你想吞他？”
    詭臂輕輕抖動了一下，像是回應。
    鬼王察覺到危險，終於露出恐懼：“住手！我可以告訴你輪回真相！我知道誰殺了真正的血祖！”
    “我不需要你的情報。”林戰打斷，“我要的是終結。”
    他說完，右手指向鬼王，掌心凝聚一絲血氣。隻要這一擊落下，就能徹底抹除對方殘魂。但就在這時，左臂突然一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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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詭臂鬆開了壓製，反而將鬼王往自己方向拉近。林戰眉頭一皺，想要控製，卻發現體內力量被反向牽引。黑紋順著血管向上蔓延，已經到了肩膀。
    鬼王懸浮在半空，離他隻有一步之遙。他嘴角忽然揚起，露出詭異笑容：“你終究……還是會被它吞噬……”
    林戰咬牙，用力收回左臂。但那隻詭化的手卻不聽使喚，五指再次張開，對準鬼王胸口。
    一道黑光從掌心射出，打入鬼王體內。鬼王的身體猛地一僵，雙眼翻白，魂體開始崩解。但他沒有消失，而是被某種力量固定在原地，像被釘住的獵物。
    林戰喘了口氣，額頭滲出冷汗。他能感覺到，詭臂正在吸收什麽。那不是生命力，也不是修為，而是一種更深層的東西——記憶碎片、執念、還有……一段被封印的過往。
    他的太陽穴突突跳動，腦海中閃過畫麵：一片血海，無數屍體沉浮。一個高大的身影站在中央，背對著他。那人穿著和他一樣的黑袍，手中握著一把巨劍。
    “那是……我？”林戰喃喃。
    鬼王發出最後一聲低笑：“你終於……看到了……真正的……”
    話沒說完，他的頭顱開始塌陷，五官模糊，最終化作一團漆黑的光球，被詭臂牢牢吸住，懸停在掌心前方。
    林戰低頭看著那團光。它在跳動，像心跳。他伸出手，想要觸碰。
    詭臂突然抬高，擋在他和光球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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