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心聲初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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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天宗,淩雲主殿。
血腥氣像是浸透了每一寸地磚,沉甸甸地壓在每個人的胸口。
高階之下,一顆頭顱歪斜地擱在那兒,斷頸處的鮮血尚未完全凝固,在地麵上暈開一小片暗紅。
殿內落針可聞,隻有高階之上,那玄衣墨發的男人指尖敲擊萬年寒玉扶手的“叩、叩”聲,規律而沉悶,如同催命的鼓點。
沈獨。
玄天宗宗主,修仙界無人不知、無人不懼的第一瘋批。
他半倚著,眼簾微垂,似乎腳下那顆化神期修士的頭顱與路邊的石子並無區別。幾個長老眼觀鼻,鼻觀心,連呼吸都放得極輕。
侍立的弟子更是麵無人色,恨不得將自己縮進牆壁裏。
唯一打破這死寂的,是殿中另一個忙碌的身影。
沈危,沈獨長子,玄天宗少宗主。他挽著袖子,露出的半截小臂線條流暢,卻並非在演練什麽高深劍訣,而是握著一塊雪白吸水的雲綃,正一絲不苟地擦拭著從殿門蜿蜒至內的血跡。
動作熟練,神情專注,甚至帶著點……安之若素。
偶爾抬頭,露出那張與沈獨有七分相似,卻溫潤平和得多的俊臉,對著幾位長老抱歉地笑笑,無聲做口型:“快了,再稍等。”
長老們嘴角微抽,勉強回以僵硬的微笑。
就在這時,一個與這肅殺氛圍格格不入的、帶著濃濃奶味兒和不滿的心聲,突兀地在沈獨和沈危的腦海裏炸開:
【又來了又來了!我爹這個月第幾次在主場殺人了?上次是烈風穀長老,上上次是陰傀宗護法……這大殿是屠宰場嗎?老張頭昨天還跟我哥抱怨,說地毯都快被血醃入味了,加了三倍清潔靈石都不樂意幹!爹啊,敗家!太敗家了!宗門庫房遲早被你賠穿!】
沈獨敲擊扶手的指尖,幾不可查地一頓。
沈危擦拭的動作也滯了半秒,隨即恢複,隻是額角青筋輕輕跳了一下。
聲音的來源,是沈危背後用冰蠶絲錦牢牢捆著的一個繈褓。裏麵是個粉雕玉琢的小奶娃,名叫沈初一,剛滿三個月。
此刻,她睜著烏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東張西望,小嘴巴無辜地吐著泡泡,全然不知自己內心的吐槽正被現場直播。
“咳,”大長老硬著頭皮上前,避開那顆頭顱的視線,躬身道:“宗主,血煞門主畢竟是化神中期,您就這樣……是否過於操切?恐引來麻煩。”
沈獨眼皮未抬,聲音冷得掉冰渣:“他吵到我女兒睡覺了。”
眾人:“……” 血煞門離此八百裏,這理由還能再敷衍點嗎?
【屁咧!明明是你自己看人家新得的血玉珊瑚眼紅,找個借口搶……不是,是‘懲戒’!哥,你快管管!這爛攤子最後不還得你收拾?賠禮、維穩、防報複……哪樣不耗心神?我的傻哥哥誒,你這少宗主當得比凡間縣太爺的師爺還累!修為都落下多少了!原著裏你就是因為雜務太多,錯過了‘劍塚’和‘雲夢大澤’的機緣,後期才被那個龍傲天男主越甩越遠,最後……唉!】
沈危擦汗的手猛地一抖。龍傲天男主?機緣?越甩越遠?最後怎麽了?他下意識地攥緊了手中的雲綃。
沈獨的眉頭幾不可查地蹙起,目光掃過兒子比同齡天驕略顯單薄的背影,眸色深沉。
二長老見狀,連忙打圓場:“宗主,少宗主年歲漸長,修為已至金丹後期,是時候考慮道侶之事了。若能尋一賢良道侶,既可輔助修行,也能……讓宗主您省心些。”
潛台詞是:有人管著你兒子,你兒子也許就能少管著你,大家日子都好過。
沈危眉頭微皺,剛要開口。
“廢物。”
冰冷的兩個字,如同兩把冰錐,從高處狠狠砸下。
沈獨終於掀起了眼皮,那雙深不見底的眸子落在沈危身上,帶著毫不掩飾的嫌棄與嘲諷。
“連個媳婦都找不到。”
他慢慢站起身,玄色衣袍無風自動,周身散發的低氣壓讓殿內溫度驟降。“老子像你這麽大的時候,追求者能從淩雲殿排到山門外。”
沈危擦拭的動作徹底停了。他緩緩直起腰,背對著沈獨,看不到表情,但握著雲綃的手指因用力而指節泛白,手背青筋隱現。
殿內氣氛瞬間繃緊至極限。
長老們冷汗涔涔,心中哀嚎。宗主這嘴,真是比他的“戮仙”劍還毒!少宗主脾氣再好,也禁不住這般當眾折辱!
【完了完了!踩雷了踩雷了!我哥最恨別人提這個!爹你這個棒槌!哪壺不開提哪壺!我哥那是找不到嗎?他那是心裏有人!是瑤光仙子那個白月光!可人家仙子眼裏隻有那個龍傲天葉凡啊!我哥就是個悲情備胎,注定要為了人家掏心掏肺最後被利用至死的!你還刺激他!】
瑤光仙子?葉凡?悲情備胎?利用至死?
沈危的呼吸陡然粗重,胸膛微微起伏。
小初一急得在心裏直跺腳:【哎呀!你們別打起來啊!哥你冷靜!爹你也閉嘴!你們倆現在內耗,爽是爽了,以後可是要一起被那個葉凡砍死的!一個被煉成沒有意識的屍傀永世不得超生,一個被打得魂飛魄散連輪回都入不了!慘!慘絕人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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屍傀?魂飛魄散?
沈獨眸中,一點猩紅血色驟然閃過,如同雪地裏綻開的血梅。
就在這時,沈危猛地轉過身。
他臉上依舊沒什麽表情,甚至稱得上平靜。但他抬手,握住了腰間那柄象征少宗主身份、卻極少出鞘的本命靈劍——“危光”的劍柄。
“錚——!”
清越劍鳴響起,危光劍出鞘三寸,凜冽寒光映照出他眼底深沉的痛楚與決絕。
他直視著高階之上,那個他永遠捉摸不透、卻又一次次不得不為之善後的父親,聲音低沉沙啞,帶著被逼至懸崖邊的壓抑:
“爹。”
“這是你逼我的。”
完了!真要動手了!小初一心膽俱裂,小奶音在兩人腦海裏發出尖銳爆鳴:
【別打!千萬別打!自相殘殺親者痛仇者快啊!你們倆都是大反派!是注定要被男主葉凡踩在腳下當墊腳石的!現在內耗就是給他送菜!住手!快住手——!葉凡他巴不得你們現在就同歸於盡呢!】
“哐當!”
一聲脆響,突兀地打破了劍拔弩張的氣氛。
沈獨手裏一個不知何時摸出來的、準備砸出去震懾兒子的極品靈玉茶盞,脫手掉在了地上,摔得粉碎,靈氣四溢。
沈危出鞘三寸的危光劍,也僵在了半空,劍身微顫,寒光流轉不定。
兩人如同被無形的寒冰凍住,動作凝固,表情僵硬。然後,極其緩慢地,帶著一種近乎驚悚的難以置信,齊刷刷地,扭過了頭。
四道目光,如同四柄驟然出鞘的利劍,瞬間聚焦在沈危背後那個小小的繈褓上。
繈褓裏,小初一對此毫無所覺。見兩人終於停了手,她心裏長長舒了一口氣,小嘴巴咂摸了兩下,吐出一個圓溜溜的泡泡。
【呼……總算停了。嚇死本寶寶了。所以……現在是什麽情況?他們看我幹嘛?難道我流口水了?】
泡泡“啪”地一聲,碎了。
死一樣的寂靜,重新籠罩了大殿。
那顆血煞門主的頭顱,似乎也感受到了這詭異的氣氛,汩汩冒出的熱氣都微弱了幾分。
長老和弟子們麵麵相覷,完全搞不懂狀況。宗主和少宗主剛才明明一副要生死相搏的架勢,怎麽突然同時看向……奶娃娃?還都是一副見了鬼的表情?
大長老試探著開口:“宗、宗主?少宗主?這……”
沈獨猛地回神,血眸淩厲掃過,所有聲音戛然而止。他拂袖轉身,重新坐回寒玉座,聲音恢複了冰冷的淡漠,卻少了幾分殺意:“都滾下去。賠償事宜,危兒處理。”
“是,宗主!”長老們如蒙大赦,躬身疾退,經過那顆頭顱時,默契地聯手施法卷走,清理現場。
轉眼間,大殿內隻剩下父子女三人。
氣氛古怪得能擰出水來。
沈危默默將最後一點血跡擦淨,染紅的雲綃團起,淨塵術化為飛灰。他站起身,整理衣袍,走到大殿中央,卻沒有離開。
沈獨居高臨下,沉默不語。
【哎呀,怎麽又不說話了?急死個人!哥你倒是說點什麽啊?或者爹,你繼續罵兩句也行啊?這安靜得讓我心裏發毛……難道他們還在醞釀更大的衝突?不要啊!家庭和睦不好嗎?】
小初一的心聲再次活躍起來。
沈危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的驚濤駭浪,抬起頭,目光複雜地看向父親:“爹……”
“哼。”沈獨打斷他,語氣硬邦邦,“那個瑤光,怎麽回事?”
沈危臉色驟變,瞬間蒼白。
【哇!爹你居然直接問出來了!哥的暗戀就這麽見光死了嗎?太殘忍了!不過……問得好!我也想知道細節!哥你快說說,到底是怎麽被那個葉凡截胡的?是不是他故意設計英雄救美?還是靠那張小白臉和甜言蜜語?】
小初一的心聲充滿了八卦的興奮。
沈危的拳頭握緊又鬆開,俊臉上閃過難堪與痛苦。他抿了抿唇,低聲道:“與她無關。是兒子……一廂情願。”
“廢話。”沈獨嗤笑,“老子當然知道是你一廂情願。老子是問,那個叫葉凡的雜碎,怎麽回事?”
他提到“葉凡”二字時,殺意如同實質,讓空氣都凝滯了幾分。
沈危愕然抬頭。爹怎麽會知道葉凡?還用了“雜碎”這種稱呼?
【對對對!就是雜碎!表麵正人君子,實則陰險狡詐,到處拈花惹草,還搶我哥機緣!爹!弄他!】小初一在心裏搖旗呐喊,恨不得親自上場。
沈危被妹妹這毫不掩飾的“慫恿”弄得心神恍惚,但心底那股鬱結之氣,卻莫名散了些許。
他沉默片刻,艱澀開口:“葉凡……是近年來聲名鵲起的一個散修,天賦……奇高,機緣深厚。與瑤光仙子……相識於微末,交情……匪淺。”
【何止匪淺!那葉凡就是靠著那張臉和花言巧語,到處撩撥!瑤光仙子隻是他後宮團裏的一條魚罷了!哥你醒醒啊!為了這樣的女人和這樣的對手,不值得搭上自己和整個玄天宗!】
沈獨眯起了眼睛,指尖無意識地敲擊扶手,這是他思考如何徹底毀滅某個目標時的習慣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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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修……葉凡。”他緩緩重複,聲音裏淬著冰,“很好。”
【沒錯!記住這個名字,爹!他是咱們家的頭號死敵!不過他現在氣運正盛,出門撿寶、跳崖得傳承的那種,硬碰硬可能吃虧,咱們得從長計議,想辦法截胡他的機緣,削弱他的氣運……】小初一又開始操心起戰略戰術問題。
沈危看著父親眼中那熟悉的、毫不講理的瘋批光芒,心中五味雜陳。他從未想過,會和父親以這種方式,討論這個他深埋心底的痛楚。
更沒想到,父親知道後,第一反應不是嘲諷他無能,而是對葉凡動了殺機。
還有那個聽起來荒謬絕倫,卻讓他心底發寒的“未來”——他被越甩越遠?利用至死?爹魂飛魄散?玄天宗覆滅?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初一她……
沈危忍不住側頭,看向背後繈褓裏那個兀自吐著泡泡,一臉純真無邪的小奶娃。
恰在此時,小初一的心聲再次響起,帶著濃濃的困意和一絲奶凶:
【哈——欠——好困啊……大人的世界真複雜,吵吵鬧鬧的……反正現在看樣子是打不起來了,本寶寶先睡為敬……爹,哥,你倆好好的,別作死,等我醒了再幫你們盤算怎麽搞死那個葉凡……zzzz……】
奶音漸漸低了下去,變成了均勻綿長的呼吸聲。
她睡著了。
大殿內,徹底陷入了沉寂。
沈獨和沈危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前所未有的凝重、困惑,以及一絲被強行塞入巨大信息量的荒謬。
能聽見這小家夥的心聲……
那她所說的“原著”、“男主葉凡”、“反派結局”……難道並非胡言亂語,而是……某種預知?
良久,沈獨站起身,玄色衣袍劃過冰冷的弧線。他一步步走下高階,來到沈危麵前。
沈危下意識地挺直背脊。
沈獨的目光先是在他臉上停留片刻,帶著一種審視,然後緩緩下移,落在了他背後那個睡得香甜的繈褓上。
他伸出手,不是握向他的戮仙劍,而是用那根剛剛敲定他人生死、此刻卻有些僵硬的手指,極其輕微地,碰了碰女兒柔嫩的臉頰。
觸感溫熱,真實。
他收回手,看向兒子,聲音低沉,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命令,和一絲幾乎難以察覺的、別樣的意味:
“沈危。”
“在。”
“去查。”
“查那個葉凡的所有底細,查他身邊所有的人,查他過去所有的軌跡和未來的動向!”
沈獨的眼中,血光與理性交織,瘋批與某種屬於父親的狠厲融合,形成一種更為可怕的光芒。
“既然知道了……”
他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而殘忍的弧度,仿佛已經看到了獵物在網中掙紮的景象。
“那就看看,到底是誰,把誰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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