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33章 我靈霄門顏麵何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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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靈霄門,淩霄大殿。
    往日肅穆莊嚴的大殿,此刻被一種近乎凝滯的壓抑籠罩。
    江掌門端坐主位,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下方,江潤玉剛剛生生哭訴自己在琉璃氏遭遇的不公,其他以江潤玉為首的一眾弟子垂首肅立,連大氣都不敢喘。
    江沉壁至今昏迷不醒,幾位擅長醫道的長老連同重金請來的藥王穀客卿,已在那裏不眠不休兩日。江掌門整個人臉上的表情十分陰暗。
    “說。一字不落,再說一遍。”
    江潤玉肩膀幾不可察地抖了一下。
    她抬起頭,臉上早已沒有了在琉璃氏時的半分強硬,隻剩下恰到好處的蒼白和委屈。
    “回稟師尊,”她聲音微啞,帶著哽咽後的餘韻,“弟子……弟子無用。那隋垂容狡詐陰毒,不僅早有準備用溯影石錄影,更在眾目睽睽之下反咬一口,汙蔑弟子與……與兄長不清不楚,散播謠言……”
    “……韓長老等人一味偏袒,那從三春更是蠻橫動手,打傷了王師弟。弟子本想據理力爭,誰知……誰知雲師叔祖他……”江潤玉說到這裏,淚水終於滾落,是真的又怕又恨,“雲師叔祖不知被那妖女灌了什麽迷魂湯,竟當眾將她帶走,消失無蹤!弟子等阻攔不及,又恐在琉璃氏地界再生事端,隻得……隻得先行撤回。”
    殿內死寂。
    “帶走?”江掌門眉峰驟聚,眼底掠過難以置信的厲色,“雲師叔修為通天,心性淡泊,怎會無端帶走隋垂容?你確定是雲長老所為,而非隋垂容用了什麽遁術法寶?”
    “千真萬確!”江潤玉急聲道,“是雲師叔祖親自出手,瞬息間便帶著隋垂容消失,在場琉璃氏長老和護衛皆未能反應!那隋垂容當時似乎……似乎還反抗了一下,但毫無作用。”
    這消息比江沉壁重傷、護山大陣崩潰更讓江掌門心驚。
    雲決明本身就是靈霄門最大的依仗和底牌之一,其存在本身便是一種威懾。他若出了什麽差錯,或是……立場有變?
    江掌門不敢深想,一股邪火夾雜著冰冷的恐懼竄上心頭。
    心中怒到極致,他猛地一拍座椅扶手!
    “轟——!”
    靈力不受控製地迸發,堅硬逾鐵的玄鐵木扶手應聲炸裂,木屑紛飛,整個大殿都似乎震顫了一下。下方弟子們噤若寒蟬,頭垂得更低。
    “廢物!一群廢物!”江掌門胸膛劇烈起伏,目光如鷹隼般掃過眾人,最後釘在江潤玉身上。
    “潤玉!你平日機敏過人,此次為何處處受製?那隋垂容心悅沉壁,憑她往日心性,怎會突然變得如此棘手?還有隋景行呢!他就沒有替你說一句話?”
    江潤玉撲通一聲跪倒,淚如雨下:“弟子不知!景行師兄自比試那日被隋垂容用詭計重傷帶走後,便再無音訊!弟子還多問了一句,那隋垂容卻不肯說!”
    江掌門見她模樣,便知指望不上。他閉上眼,深吸幾口氣,強行壓下翻騰的氣血和殺意。
    護山大陣停了,核心靈脈徹底沉寂,如同死物。門中儲備靈石正以驚人的速度消耗,最多還能支撐半月。沉壁金丹停轉,道基受損,藥石罔效,如今全靠幾位長老輪流輸入精純靈力吊著性命,但這絕非長久之計。
    最主要的雲決明下落不明,態度曖昧。
    樁樁件件,都指向那個他曾經不屑一顧、認為可以隨意拿捏的琉璃氏大小姐,隋垂容。
    可她憑什麽?一個靠資源堆砌的築基廢物,一個注定是他人鼎爐的晦氣體質,怎會突然擁有這般翻雲覆雨的手段?難道隋成天那老狐狸暗中給了她什麽逆天法寶或傳承?還是……她身後另有高人?
    江掌門越想越覺得陷入迷霧,越想越覺得憋屈憤懣。
    他一介靈霄門百掌門,竟似被一個黃毛丫頭玩弄於股掌之間!
    “查!”他豁然睜眼,眼中血絲密布,“動用一切手段去查!查琉璃氏近日異動!還有雲長老的下落,生要見人,死……哼!”
    他終究沒把後半句說出口。
    “至於沉壁……”江掌門聲音低沉下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不惜代價,請藥王穀穀主親自出手。所需資源……先從門中秘庫支取。”
    “師尊,”一位中年長老出列,麵帶憂色,“秘庫所存雖豐,但若請動藥王穀主,代價恐怕……且護山大陣每日消耗亦是巨萬。長此以往,門中恐難以為繼。是否……暫緩對琉璃氏施壓,虛與委蛇,先渡過眼前難關?”
    “緩?”江掌門眼神一厲,“此刻退縮,我靈霄門顏麵何存?天下人會如何看我?琉璃氏隻會得寸進尺!必須讓他們把吞下去的都吐出來,還要加倍賠償!”
    江掌門嘴上強硬,心中卻知長老所言非虛。
    靈石、靈藥、法器……每一樣都是燃眉之急。對琉璃氏動手?怎麽動?強攻?別說現在雲決明不在,護山大陣已廢,就算全盛時期,強攻以財富著稱、陣法重重的琉璃氏,也絕非易事,其他虎視眈眈的宗門豈會坐視?
    而罪魁禍首隋垂容如今不知在何處,身邊還可能跟著雲決明……
    一種前所未有的無力感攫住了他。仿佛一拳打在棉花上,又像陷入流沙,越是掙紮,陷得越深。
    “都下去吧。”江掌門揮揮手,仿佛瞬間蒼老了幾歲,“潤玉留下。”
    眾人如蒙大赦,躬身退去。空曠的大殿隻剩下師徒二人。
    江潤玉依舊跪著,不敢起身。
    江掌門走到她麵前,居高臨下地看著她,目光複雜:“潤玉,你實話告訴為師,此次之事,你可有隱瞞?尤其是關於你兄長沉壁的傷勢,還有……雲師叔的異常。”
    江潤玉心頭狂跳,伏地泣道:“弟子不敢隱瞞!兄長傷勢來得蹊蹺,但確實是在與隋垂容爭執後不久便突然發作。雲師叔祖……弟子更是不明所以,隻覺師叔祖看那隋垂容的眼神……有些不同。”
    “不同?”江掌門追問。
    “似有探究,又似……”江潤玉斟酌著詞語,“似被什麽吸引。弟子修為低微,看不真切。”
    江掌門沉默良久。吸引?雲決明那種修煉到近乎無情無欲的人,會被什麽吸引?除非是關乎道途的重寶或機緣……難道隋垂容身上,真有連他都看不透的秘密?
    “起來吧。”他終是歎了口氣,“沉壁重傷,門中動蕩,你需更加謹言慎行,穩住門內弟子之心。至於隋垂容和琉璃氏……為師自有計較。”
    江潤玉這才敢起身,低聲應“是”,退出了大殿。
    走出殿外,被清冷的山風一吹,她背脊的寒意才稍稍退去。
    江掌門那最後一眼,充滿了審視和考量,讓她如芒在背。江潤玉知道自己必須盡快做點什麽,重新證明價值。
    江潤玉想了想,掐出靈決。
    “小白,煩你待命。等目標歸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