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淤青與堅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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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風卷著碎雪,抽打在浩天宗的屋簷上,發出嗚嗚的聲響。後廚的管事王屠戶叉著腰,三角眼瞪得滾圓,唾沫星子幾乎噴到淩越臉上:“昨天劈柴的活沒幹完,人就沒影了!你當後廚是你家開的?”
    淩越低著頭,左臂的傷口被粗布摩擦得隱隱作痛,隻能任由對方訓斥。他昨日從落星崖逃回後心神不寧,確實少劈了半捆柴。
    “今天罰你去洗外門弟子的衣物!”王屠戶指著院角那堆小山似的髒衣服,語氣不容置疑,“一百人的份,天黑前要是沒洗完,就等著餓肚子吧!”
    那堆衣物上沾著泥汙、油漬,甚至還有幹涸的血跡,散發著一股難聞的氣味。而院角的水井早已結了層薄冰,寒風一吹,光是看著就讓人打寒顫。
    淩越沒敢反駁,默默拖過木盆,拿起沉重的搗衣杵。他走到井邊,費力地汲起一桶水,剛將手伸進去,刺骨的寒意就像無數根細針,猛地紮進皮肉裏,疼得他倒吸一口冷氣。
    寒冬的井水,冷得像冰碴子。他咬著牙,將一件件髒衣服按進水裏,用搗衣杵反複捶打。水花濺起,落在手背上,瞬間就結了層白霜。
    一開始,雙手隻是紅腫刺痛,可隨著時間推移,痛感漸漸麻木,手指變得僵硬,仿佛不是自己的一樣。他時不時得將手湊到嘴邊,哈口熱氣暖暖,再接著埋頭捶打。
    外門弟子路過時,看到他凍得發紫的雙手,無不露出鄙夷或幸災樂禍的眼神。趙虎更是故意將一件沾了鍋底灰的髒袍子扔到他麵前:“淩越,給爺洗幹淨點,要是留了印子,有你好果子吃!”
    淩越攥緊了凍得發僵的拳頭,指甲深深嵌進掌心,才壓下心頭的火氣。他知道,反抗隻會招來更重的責罰。
    夕陽西沉,最後一縷餘暉落在結冰的井台上時,那堆如山的衣物終於洗完了。淩越的雙手腫得像饅頭,指縫間裂開了好幾道血口子,碰一下都鑽心地疼。他拖著灌了鉛似的雙腿回到雜物間,連晚飯都沒力氣去領,倒在冰冷的床板上,蜷縮著身子瑟瑟發抖。
    可當夜色漸深,雜物間裏的寒氣透過單薄的被褥滲進來時,他還是掙紮著爬了起來。懷裏的玉佩貼著胸口,像是在無聲地催促。
    落星崖的夜晚比白日更冷,崖邊的風像刀子一樣刮在臉上。淩越找了個背風的凹處,再次盤膝坐下,嚐試引動源力。
    依舊是徒勞。
    體內空蕩蕩的,沒有絲毫暖意,更別說那些流轉的光點了。他試了一次又一次,直到喉嚨幹得發疼,胸口悶得發慌,才停了下來,靠著冰冷的岩石喘氣。
    挫敗感像潮水般湧來,幾乎要將他淹沒。他甚至開始懷疑,老廚娘的話是不是隻是安慰,這半塊玉佩,或許根本沒有什麽特別的意義。
    他低下頭,看著自己紅腫開裂的雙手,又想起白天王屠戶的嗬斥、趙虎的挑釁,眼眶不由得有些發熱。
    “難道我真的一輩子都隻能這樣嗎?”他喃喃自語,聲音在寒風中飄散。
    就在這時,他的手無意中碰到了崖邊一塊不起眼的石頭。那石頭通體漆黑,約莫拳頭大小,表麵布滿了細密的紋路,摸上去冰冰涼涼的,卻又帶著一種奇異的質感,不像普通的山石。
    淩越好奇地將它撿起來,放在手心掂量了一下。石頭很沉,紋路像是天然形成的,又像是人為雕刻的,隱隱構成某種奇特的圖案。
    他也說不清為什麽,或許是這石頭的沉默與堅硬觸動了他,或許隻是單純想找點東西寄托心緒,他下意識地將這塊黑石揣進了懷裏,緊貼著那半塊玉佩。
    做完這一切,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塵土,準備下山。雖然依舊沒有感應到源力,但不知為何,揣著這塊黑石,心裏那股沉甸甸的失落感似乎淡了些。
    回程的路依舊難走,寒風卷著雪沫子打在臉上生疼。淩越縮著脖子,腳步卻比來時穩了些。他不知道,懷裏的黑石與玉佩正隔著布料輕輕碰觸,在無人察覺的角落,黑石表麵的細紋中,閃過一絲微不可查的暗芒,與玉佩的溫潤光澤悄然呼應。
    回到雜物間,他將黑石和玉佩一起放進那個舊木盒裏。燭光下,黑石的紋路仿佛活了過來,在盒底投下細碎的影子。
    淩越看著木盒,輕輕歎了口氣。不管怎樣,明天還得繼續劈柴、幹活,還得……再來落星崖試試。
    他不知道堅持下去會不會有結果,但他知道,一旦放棄,就真的什麽都沒有了。
    窗外的風雪更大了,雜物間裏的殘燭卻依舊頑強地燃燒著,映著少年疲憊卻倔強的臉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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