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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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孽潮汐將紅玲和石頭送至碼頭,便和兩人拜別,馱著貨物先行向死人林遊去。
    紅玲和石頭還念著和王二的約定,厲鬼未除,他們還需護送幾人回白玉城。
    陳舟並未離去,遠遠地跟著兩人。
    他早就通過木牌感應到,船上可不止有鬼物的氣息。
    一股若有若無的死氣,依舊縈繞在船體周圍,尤其是在入夜後,變得更加清晰。
    這死氣與他同源,卻又帶著一種陌生的駁雜感,其中混雜的鬼氣反而像是後來附著上去的。
    “邪祟嗎,有意思。”
    這還是陳舟第一次感應到同類的氣息。
    疫鼠白天累得夠嗆,此時正趴在陳舟肩上,一動不動,連肉幹都懶得嚼一口。
    疫鼠也搞不懂,為什麽不好好待在紅玲身邊,非得跟著陳舟四處瞎湊熱鬧。
    嘶?難不成自己有什麽隱藏的毛病?
    不!它肯定是為了盯緊黑心邪祟,免得陳舟賴賬,答應過的報酬絕對不能被黑心邪祟私吞!
    入夜,江風帶著寒意。
    或許是因為白日裏仙師顯聖,斬妖除魔,王二和夥計們的膽子壯了不少,但依舊遵照紅玲之前的安排,早早躲進了船艙。
    按照以往慣例,鬼物大概率會在今晚現身。
    石頭傷更重一些,在船艙門口盤膝坐著,一邊調息,同時警惕著外麵的動靜。
    夜色漸深,子時剛過,原本平靜的江麵忽然起了一層薄霧。
    甲板上傳來了細微的聲響,像是有人在輕輕走動,又像是紙張摩擦的聲音。
    紅玲運轉功法,一縷火焰在她手中凝聚化作火符,她深吸一口氣,輕輕推開艙門,走了出去。
    甲板上,霧氣朦朧。借著慘淡的月光,紅玲看到船頭站著一個僵硬的身影。
    那是一個紙人!
    約莫成人高矮,用粗糙的白紙糊成,四肢關節顯得十分生硬。
    臉上用拙劣的筆法畫著五官,兩頰塗著兩大團鮮豔的腮紅,嘴角向上咧開一個詭異的弧度,像是在笑。
    紅玲心中一定,她能感覺到,這紙人身上散發的鬼氣不算強烈,並不是什麽凶煞鬼物。
    “何物作祟!”紅玲厲聲喝道,同時指尖已夾住了一張火符。
    紙人沒有回應,但它的頭顱卻猛地旋轉了一百八十度,依舊用那詭異的笑臉看著紅玲。
    霧氣漸濃,鬼氣大盛。
    紅玲沒有怠慢,手中火符激射而出,化作一顆火球。
    然而,那紙人竟不閃不避,手臂被火焰引燃,很快又被死氣撲滅。
    石頭聞聲,也立刻衝出艙門,持刀護在紅玲身旁,“這就是那鬼物?”
    “小心,有古怪。”紅玲擰眉。
    石頭提刀而上,骨刀劈砍,與紙人的手臂碰撞,發出金鐵交鳴之聲。
    紅玲趁機甩出更多的火符,一張張纏繞在紙人身體,燃起熊熊烈火。
    然而紙人始終沒動,依舊僵硬站在原地,仿佛一個靜待毀滅的靶子。
    船艙裏的王二,壯著膽子看了一眼被石頭推開的艙門,當火光映亮紙人的麵容時,他發出一聲淒厲的尖叫。
    “三……三弟!是王三!那是王三的臉!!”
    紅玲心中一震!王三?那個之前失蹤的船工?
    紙人聞言,似是對王二的話有感應,頭顱直直轉向王二。
    王二癱軟在地,一時間百味雜陳,不知是該恐懼,還是該悲痛。
    紙人在火焰中劇烈燃燒,發出劈啪的聲響,那詭異的笑容在火光中扭曲。
    一股黑灰色的死氣從燃燒的紙人中竄出,一分為二,一股纏上王二,另一股朝紅玲襲來。
    邪祟專屬的死氣,天生就有同化感染萬物生靈的詭異的力量,王二隻沾染上一絲,手腳竟開始不受控製地泛起紙質的蒼白。
    王二掙紮呼救。
    紅玲臉色一變,又甩出一道火符試圖阻截。
    就在火符與死氣糾纏的刹那,陳舟意念微動,淩空一握,那兩股死氣如同被無形之手掐住,瞬間崩碎,消散於無形,燃燒的紙人也同時化為灰燼。
    陳舟目光卻並未停留在燃燒殆盡的紙灰上,而是投向了漆黑如墨的江麵。
    在他的感知中,船上的鬼氣隨著紙人的焚毀已經消散,但死氣卻隻是微微一滯,隨即如同滑膩的水蛭沉入了江底。
    紙人顯然不是邪祟本體,江下麵還有東西。
    陳舟心念一動,詭域在江麵鋪開,直墜而下,他循著那死氣最後消散的軌跡,直潛江底。
    詭域內,一切感知就如同在眼前一般。
    陳舟看到,江底的淤泥之上,竟密密麻麻地站立著無數紙人!
    它們與船上那個紙人一般無二,看似粗製濫造,靜靜地矗立著,如同沉睡的軍隊,無聲無息。
    而在這些紙人陣列的更深處,詭域之外,在淤泥與黑暗的掩映下,隱約可見一座建築的輪廓。
    飛簷鬥拱,門庭森然,是一座沉沒水底的古老祠堂。
    陳舟能感覺到那祠堂與自己的祭壇有著如出一轍的氣息,但更加冰冷無序,毫無情感。
    就在陳舟審視之際,那密密麻麻的紙人仿佛有所察覺,頭顱齊刷刷地轉動,無數張慘白的麵孔,帶著那千篇一律的詭異笑容,在同一瞬間看向陳舟。
    饒是陳舟心理強大,也不禁頭皮一麻。
    被無數空洞的目光鎖定,陳舟微微皺眉,他不喜歡這種被窺視的感覺,就像被捕食者盯上的獵物。
    陳舟意念一動,詭域範圍內,紙人仿佛被無形的巨力碾壓,瞬間扭曲破碎,化作無數紙屑混入淤泥之中。
    清理掉這些“眼睛”,陳舟並未深入,收斂詭域。
    疫鼠依舊懶洋洋地趴在他肩頭,掀了掀眼皮,打了個哈欠:“下麵有啥好東西?值得你大半夜下去摸魚?”
    陳舟搖頭:“不清楚,底下全是紙人,還有座沉在水裏的祠堂。
    “死氣很重,但感覺……有點怪,你見過鬼氣能和死氣混在一起的嗎?”
    “你問我?”疫鼠鄙夷地看著他,“你是邪祟我是邪祟?”
    “彳亍口巴……先回去,沒搞清楚到底是什麽玩意兒,暫時不動它。”
    “好耶!蛇排蛇排,鼠鼠要吃椒鹽脆蛇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