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淵抱著昏迷的阿禾，如同流光般劃過荒原上空。他不再顧忌隱匿，全速飛行，所過之處龍威浩蕩，驚得下方荒原上殘存的魔物和變異生物四散逃竄。
    原本需要兩個時辰的路程，他隻用了一炷香時間便趕回止戈營地。
    營地了望塔上的修士遠遠看到那道熟悉卻又顯得急切的金光，立刻敲響了警鍾。玄塵真人、慧明師太等人聞訊，第一時間趕到營地大門前。
    金光落下，顯出敖淵和阿禾的身影。
    當眾人看到敖淵懷中臉色慘白、氣息微弱的阿禾時，皆是臉色大變。
    “阿禾姑娘怎麽了？！”雲鶴子急問。
    “她動用了禁術‘淨火獻祭’，透支本源，傷及根本。”敖淵聲音嘶啞，金眸中滿是血絲，“立刻準備靜室、丹藥，召集所有擅長療傷的道友！”
    “快！抬擔架來！”玄塵真人喝道，同時看向慧明師太，“師妹，你精通佛法療傷，快來看看！”
    眾人手忙腳亂地將阿禾抬入營地中央最安靜的一處帳篷。敖淵全程緊跟，始終握著阿禾冰涼的手，一刻也不肯鬆開。
    帳篷內，阿禾被平放在鋪著軟墊的木床上。慧明師太上前，雙手合十，口中誦念《藥師咒》，柔和的金色佛光自她掌心湧出，籠罩阿禾全身，仔細探查她的傷勢。
    越是探查，慧明師太的臉色越是凝重。
    “經脈斷裂七成，丹田黯淡，靈力近乎枯竭，神魂也因透支而受損……”她收回佛光，聲音沉重，“更麻煩的是，淨火獻祭引動了本源之力，這股力量太過霸道，雖清除了幽冥穢氣，卻也對她自身造成了嚴重的反噬。現在她體內正處在一個微妙的平衡——淨火之力在緩慢修複她的損傷，但同時也在繼續消耗她殘存的生機。若不能及時補充生機、穩固本源，恐怕……”
    後麵的話她沒有說下去，但在場眾人都明白是什麽意思。
    敖淵握緊阿禾的手，聲音低沉：“需要什麽？”
    “需要補充生機的天材地寶，以及穩固本源、修複經脈的丹藥。”慧明師太道，“前者，營地儲備的‘千年血參’、‘地心玉髓’或可一用；後者，老尼有佛門‘大還丹’，可修複經脈，但對本源穩固效果有限。最重要的是……需要一位修為精深之人，以精純靈力為她梳理體內紊亂的能量，引導藥力，護住心脈和神魂。”
    玄塵真人立刻道：“血參和玉髓營地有儲備，老朽這就去取！大還丹有勞師妹。至於梳理能量……”他看向敖淵，“龍君陛下修為通玄，且與阿禾姑娘靈力同源，最為合適。”
    敖淵點頭：“朕來。”
    很快，所需之物備齊。千年血參被熬成濃稠的藥汁，地心玉髓則化入溫水中備用。慧明師太取出三顆龍眼大小、散發著淡淡檀香的金色丹藥，正是佛門療傷聖藥大還丹。
    “陛下，先喂阿禾姑娘服下大還丹，然後以龍元引導藥力遊走全身，修複經脈。待藥力化開，再輔以血參和玉髓補充生機。過程需極其小心，她現在的身體經不起任何衝擊。”慧明師太仔細叮囑。
    敖淵接過丹藥，動作輕柔地托起阿禾的頭，將丹藥送入她口中，又喂了些溫水助其咽下。
    丹藥入腹，很快化開。阿禾蒼白的臉上泛起一絲不正常的潮紅，眉頭微蹙，似乎有些痛苦。
    敖淵盤膝坐在床邊，雙手握住阿禾的手，精純溫和的龍元緩緩渡入她體內。
    他的龍元至陽至剛，卻被他以絕妙的控製力轉化為最溫和的滋養之力，小心翼翼地引導著大還丹的藥力，沿著阿禾殘存的、尚未完全斷裂的經脈緩緩流動。
    這是一個極其精細和耗費心力的過程。阿禾體內的情況比慧明師太描述的更糟——淨火之力與透支後的虛弱在她體內形成了危險的拉鋸，稍有不慎，便會打破平衡，導致傷勢惡化。
    敖淵全神貫注，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他必須時刻感知阿禾體內的每一絲變化，調整龍元的強度和流向，如同在走鋼絲。
    帳篷內安靜得隻剩下眾人壓抑的呼吸聲。玄塵真人、慧明師太、雲鶴子等人守在一旁，緊張地看著。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約莫半個時辰後，阿禾的臉色稍微好轉了一些，呼吸也平穩了些。大還丹的藥力在敖淵的引導下，開始緩慢修複她斷裂的經脈，雖然速度極慢，但總算有了起色。
    “可以喂血參和玉髓了。”慧明師太低聲道。
    敖淵點頭，示意雲鶴子將溫熱的血參藥汁和玉髓水端來。他依舊保持著龍元輸入，隻是分出一絲心神，小心地引導阿禾吞咽。
    血參和玉髓入體，磅礴的生機立刻擴散開來。阿禾的身體如同幹涸的土地遇到甘霖，本能地吸收著這些生機，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紅潤起來。
    但敖淵不敢有絲毫放鬆。生機補充過快，也可能衝擊她脆弱的平衡。他必須精確控製吸收速度，讓生機恰到好處地滋養她的身體，又不至於造成負擔。
    又過了半個時辰，血參和玉髓的藥力基本被吸收。阿禾的氣息明顯穩定了許多，雖然依舊虛弱，但至少脫離了生命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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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敖淵這才稍稍鬆了口氣，收回部分龍元，但仍保持著最基本的輸入，維持她體內的平衡。
    “暫時穩住了。”他聲音沙啞，透著濃濃的疲憊，“但本源受損，非一日可愈。接下來需要靜養，慢慢調理。”
    眾人聞言，也都鬆了口氣。
    “陛下辛苦了。”玄塵真人道，“您也消耗不小，先去休息吧，這裏由老朽和師妹照看。”
    敖淵搖頭：“朕守著她。”
    他的目光始終落在阿禾臉上，片刻不離。
    眾人見狀，知道勸不動，便不再多說。慧明師太留下一些溫養神魂的安神香，玄塵真人安排弟子輪班守在帳篷外聽候差遣，便帶著其他人退了出去。
    帳篷內，隻剩下敖淵和阿禾。
    燈火昏黃，映照著阿禾安靜的睡顏。她眉頭舒展，呼吸均勻，仿佛隻是睡著了。但敖淵知道，她體內的情況依舊不容樂觀。
    他伸出手，指尖輕輕撫過她微涼的臉頰，金眸中滿是疼惜與後怕。
    “傻子……”他低聲重複著這兩個字，聲音卻溫柔得不像話，“誰讓你這麽做的……朕寧願自己受傷，也不願你如此……”
    昏迷中的阿禾似乎聽到了什麽，睫毛微微顫動了一下。
    敖淵立刻握緊她的手：“阿禾？”
    阿禾沒有醒，隻是無意識地往他手心的方向靠了靠，仿佛在尋找溫暖和安心。
    敖淵心中最柔軟的地方被觸動了。他俯身，在她額頭落下極輕的一吻。
    “快些好起來。”他低語，“等你好起來，朕帶你去南海，去星沙群島，去看極光……去所有你想去的地方。”
    他維持著龍元輸入，就這麽坐在床邊，守了她整整一夜。
    次日清晨，天光微亮。
    阿禾的眼睫再次顫動，這次，緩緩睜開了。
    她的眼神起初有些茫然，看到帳篷頂，又看到守在床邊、閉目調息的敖淵，意識逐漸回籠。
    “敖……淵……”她聲音嘶啞微弱。
    敖淵立刻睜開眼，金眸中滿是關切：“醒了？感覺如何？”
    阿禾想動，卻渾身無力，隻能勉強扯出一個笑容：“還……好……就是……沒力氣……”
    “別動。”敖淵按住她，“你傷得很重，需要靜養。”
    他端來溫水，小心地喂她喝了幾口。
    溫水潤喉，阿禾感覺舒服了些。她看著敖淵布滿血絲的雙眼和憔悴的臉色，心中愧疚：“你……一直守著我？”
    “嗯。”敖淵沒有否認，隻是看著她，“下次，不許再這樣。”
    阿禾抿了抿唇：“可是……當時情況危急，我不能看著你……”
    “朕寧願自己受傷，也不願你冒險。”敖淵打斷她，語氣嚴肅，“阿禾，答應朕，以後無論遇到什麽情況，都不許再動用那種禁術。”
    他的眼神太過認真，讓阿禾無法拒絕。她輕輕點頭：“我……答應你。”
    敖淵神色這才緩和了些，又喂她喝了些水，然後取出一枚溫養丹藥：“這是慧明師太留的‘養魂丹’，對修複神魂有益。慢慢服下。”
    阿禾乖乖吃藥。丹藥入口即化，一股溫潤的力量湧入識海，讓她昏沉的頭腦清醒了不少。
    “其他人……都沒事吧？”她問。
    “都沒事。”敖淵將後續情況簡單說了，“枯骨幽王和黑冥已死，他們帶來的手下也全軍覆沒。營地這邊安然無恙。你安心養傷便是。”
    阿禾放下心來，又想起什麽：“那……裂穀那邊……”
    “先養傷。”敖淵語氣不容置疑，“其他事，等你好了再說。”
    阿禾知道他是擔心自己，便不再多問。她確實感到極度的疲憊，說了幾句話便又昏昏欲睡。
    敖淵為她掖好被角：“睡吧，朕在這兒。”
    阿禾安心地閉上眼睛，很快又沉沉睡去。
    接下來的幾天，阿禾在敖淵和眾人的精心照料下，恢複得比預想中快。
    慧明師太每日來為她誦經療傷，以佛光溫養她的經脈和神魂。雲鶴子找來了不少滋補的靈草靈果，熬成粥湯喂她。鐵戰等人雖不善言辭，卻也時常送來些小玩意逗她開心。
    而敖淵，幾乎寸步不離。他白天為她梳理靈力，引導藥力；晚上就守在床邊打坐調息，時刻關注她的狀況。
    在這樣無微不至的照顧下，阿禾的氣色一天天好起來。三天後，她已經能靠著枕頭坐起身；五天後，可以在帳篷裏慢慢走動了。
    隻是本源受損，修為暫時跌落回了築基初期，且短期內不能再輕易動用靈力。
    這日午後，陽光透過帳篷的縫隙灑進來，暖洋洋的。
    阿禾坐在床邊，看著正在為她削靈果的敖淵，忽然笑了。
    “你笑什麽？”敖淵抬頭。
    “我在想，”阿禾托著腮，“要是讓東海龍宮的龜丞相他們看到，他們威嚴的龍君陛下在給我削果子，會不會嚇掉下巴？”
    敖淵手中動作一頓，看著她眼中狡黠的笑意，嘴角也不由得勾起：“或許會。”
    他將削好的果子切成小塊，遞到她嘴邊：“不過，他們遲早要習慣。”
    阿禾張嘴吃掉果子，甜滋滋的味道在口中化開，心裏也甜滋滋的。
    “敖淵，”她忽然認真道，“謝謝你。”
    “謝朕什麽？”
    “謝謝你一直守著我，照顧我。”阿禾看著他，“我知道，這次是我太衝動了，讓你擔心了。以後……我會更小心，更珍惜自己。因為，我也想一直陪著你，去看南海，看極光，去看好多好多風景。”
    敖淵注視著她清澈的眼睛，心中湧起一股暖流。他伸手，將她攬入懷中。
    “嗯，說好了。”
    兩人靜靜相擁，帳篷內彌漫著溫馨安寧的氣息。
    然而，這份安寧並未持續太久。
    帳篷外忽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雲鶴子的聲音響起：
    “龍君陛下，阿禾姑娘，玄塵真人請二位立刻去主帳！裂穀那邊……有異變！”
    敖淵和阿禾對視一眼，神色同時凝重起來。
    該來的，終究還是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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