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帳內氣氛凝重。
    玄塵真人、慧明師太、雲鶴子、鐵戰等人齊聚，連幾位從後方趕來支援的聯盟長老也在。眾人圍著中央一張巨大的地形沙盤，沙盤上以不同顏色標注著裂穀、營地、黑水潭等關鍵位置。
    見敖淵扶著阿禾進來，玄塵真人立刻道：“龍君陛下，阿禾姑娘，請坐。方才前方斥候傳回緊急情報。”
    敖淵扶著阿禾坐下，自己則站在她身側：“何事？”
    玄塵真人指著沙盤上裂穀的位置：“三日前，裂穀方向的幽冥波動驟然加劇。根據監測陣法傳回的數據，裂穀上空那個黑色漩渦的旋轉速度，在過去三天裏增加了五倍，且直徑擴大了近三成。更嚴重的是——”
    他頓了頓，聲音沉重：“從昨夜子時開始，裂穀深處持續傳出一種類似心跳的脈動聲。這聲音不僅能在空氣中傳播，甚至能直接滲透地脈，影響方圓數百裏的靈氣流動。我們設在裂穀外圍的三處監測點，都因此出現了陣法不穩、法器失靈的情況。”
    慧明師太補充道：“貧尼以佛法探查，那脈動聲中蘊含著極其龐大而邪惡的意誌，仿佛有什麽古老的存在正在蘇醒。結合幽冥教近期頻繁的活動和之前俘虜供出的‘聖主降臨’之說……恐怕，他們所謂的‘最終儀式’，已經開始了。”
    阿禾聞言，心中一緊，下意識抱緊了懷中的心燈。燈焰中的七彩蓮花虛影似乎也感應到了什麽，微微搖曳。
    敖淵金眸微眯：“可確定具體時間？”
    “根據天衍宗幾位長老的推算，”一位身著天衍宗藍白道袍的老者開口道，“結合星象、地脈波動以及幽冥之力的活躍周期，那股意誌最有可能完全蘇醒的時間，是……”
    他抬頭，看向帳外陰沉的天色：“三日後的月蝕之夜。”
    “月蝕之夜……”雲鶴子倒吸一口涼氣，“至陰之時，幽冥之力最盛。若真讓那‘聖主’在那時降臨，後果不堪設想！”
    鐵戰也握緊了拳頭：“必須在那之前阻止他們！”
    玄塵真人看向敖淵：“龍君陛下，您剛從裂穀探查歸來，又擊殺了枯骨幽王和黑冥，對敵方實力了解最深。依您之見，我們該如何應對？”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敖淵身上。
    敖淵沉默片刻，緩緩開口：“裂穀深處，確實存在一股遠超幽王的意誌。朕雖未親見，但能感應到其強大。若讓其完全降臨，不僅西北難保，整個人間都將麵臨浩劫。”
    他頓了頓，繼續道：“但幽冥教想完成儀式，也絕非易事。首先，他們需要龐大的能量支撐，這能量可能來自地脈，來自生靈獻祭，也可能來自某些特定的陣法節點。其次，他們需要穩定的‘錨點’，讓那意誌能夠順利降臨並維持存在——這個錨點，很可能就是那株幽冥母樹，或者裂穀深處的某個核心陣法。”
    “所以，我們的策略很明確。”敖淵手指點在沙盤上裂穀的位置，“在月蝕之夜前，攻入裂穀，破壞能量源，摧毀錨點。隻要儀式無法完成，所謂的‘聖主降臨’自然無從談起。”
    “攻入裂穀？”一位聯盟長老皺眉，“可裂穀防禦森嚴，且有大量魔物和幽冥教徒守衛，強攻恐怕傷亡慘重。”
    “自然不是強攻。”敖淵搖頭，“朕有一計。”
    他指向沙盤上裂穀東側的一處斷崖：“此處崖壁看似陡峭，實則內部有一條天然形成的、極少人知的裂縫，可直通裂穀中段。三日前朕探查時曾發現，但因當時孤身一人，未敢深入。如今我們可從此處潛入，直插裂穀腹地。”
    “而正麵，”他又指向裂穀入口，“由玄塵真人帶領主力佯攻，吸引敵方注意，為潛入隊伍創造機會。”
    “聲東擊西？”玄塵真人眼睛一亮，“此法可行。但潛入隊伍必須精銳，且需有足夠實力應對突發狀況。”
    “朕帶隊。”敖淵毫不猶豫，“阿禾、慧明師太、雲鶴道友、葉道友隨朕同行。另選五名擅長隱匿、陣法、療傷的道友。十人小隊，足以。”
    “阿禾姑娘也去？”玄塵真人遲疑地看向阿禾，“她的傷勢……”
    阿禾立刻道：“我已經好多了！而且，心燈是對抗幽冥的關鍵，我必須去！”
    敖淵也道：“她的淨火之力不可或缺。況且，朕會護她周全。”
    玄塵真人見兩人態度堅決，也不再反對，隻道：“既如此，潛入隊伍的人選便這麽定了。正麵佯攻，由老朽、鐵戰道友以及其他幾位長老負責，務求聲勢浩大，牽製敵方主力。”
    “還有一事。”慧明師太忽然道，“黑水蛟族雖折損了黑煞和黑冥，但主力尚在，且與幽冥教結盟。他們是否會插手？”
    敖淵冷笑：“黑水蛟族此次損失慘重，短時間內應不敢再貿然出擊。但為防萬一，需請淩霄宗或其他盟友派出一支隊伍，在黑水潭方向設防，監視其動向。”
    “此事交給貧道。”那位天衍宗長老道，“貧道即刻傳訊宗門，調集人手前往黑水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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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計既定，眾人開始細化方案。
    潛入路線的選擇、佯攻時機的把握、撤退路線的規劃、遭遇強敵時的應對、通訊聯絡的方式……每一條都需要反複推敲，確保萬無一失。
    阿禾安靜地聽著，心中既緊張又充滿決心。她知道此行凶險，但更知道，這是唯一的機會。若不能在月蝕之夜前阻止幽冥教，一切都將無法挽回。
    討論持續了整整一個下午。待最終方案敲定時，天色已近黃昏。
    眾人各自散去準備。玄塵真人留下敖淵和阿禾，單獨交代了幾句。
    “阿禾姑娘，”玄塵真人看著阿禾，語重心長，“此行你的任務最重。心燈之力，是克製幽冥的關鍵。但切記，莫要再衝動行事，一切聽從龍君陛下安排。你的安危，不僅關乎你自己，更關乎整個戰局。”
    阿禾鄭重行禮：“阿禾明白，定不負所托。”
    玄塵真人又看向敖淵：“龍君陛下，阿禾姑娘便拜托您了。請務必……帶她平安歸來。”
    敖淵微微頷首：“朕以性命擔保。”
    離開主帳時，夕陽西下，將營地染成一片金紅。
    阿禾跟著敖淵慢慢走回帳篷。一路沉默，各懷心事。
    快到帳篷時，阿禾忽然停下腳步。
    “敖淵。”
    “嗯？”
    “如果……我是說如果，”阿禾低著頭，聲音很輕，“這次我們沒能成功，或者……我沒能回來……”
    “沒有如果。”敖淵打斷她，聲音平靜卻不容置疑，“朕不會讓那種情況發生。”
    阿禾抬頭看他，夕陽的餘暉落在他側臉上，勾勒出堅毅的輪廓。她心中忽然湧起一股衝動，伸手抱住了他。
    敖淵身體微微一僵，隨即放鬆下來，回抱住她。
    “我相信你。”阿禾將臉埋在他胸口，“我們一定會贏，然後一起去看南海，看極光。”
    “嗯。”敖淵收緊手臂，“一定。”
    兩人在夕陽下相擁，仿佛要將這一刻的溫暖和堅定，刻入骨血。
    接下來的兩天，營地進入了緊張的備戰狀態。
    潛入小隊的成員反複磨合，練習配合。敖淵親自指導阿禾如何更精細地控製心燈的淨火之力，如何在戰鬥中既發揮淨化效果，又不過度消耗自身。
    慧明師太則教了她幾段簡短的佛門護身咒文，關鍵時刻可守護心神，抵禦幽冥之力的侵蝕。
    雲鶴子、葉孤雲等人也各自準備著法寶、丹藥、符籙，力求將狀態調整到最佳。
    正麵佯攻的隊伍也在玄塵真人指揮下加緊演練陣法，製造聲勢。
    整個營地彌漫著大戰前的肅殺與壓抑，但無人退縮。所有人都知道，這是一場關乎人間存亡的戰鬥，避無可避。
    第三日，月蝕之夜的前一天。
    清晨，敖淵將一枚通體雪白、雕刻著精致龍紋的玉佩掛在阿禾頸間。
    “這是‘護心龍玉’，以朕的本命龍鱗和心頭血煉製，可抵擋三次致命攻擊，且與朕心神相連。”他仔細為她係好繩結，“戴著它，莫要離身。”
    阿禾摸著溫潤的玉佩，感受著其中蘊藏的磅礴龍元和深沉牽掛，用力點頭：“我會一直戴著。”
    午後，玄塵真人召集所有參戰人員，做了最後的動員。
    “諸位道友，明日之戰，關乎蒼生，關乎你我，關乎我們所珍視的一切。”老人聲音蒼勁，回蕩在營地中央，“老朽不敢說此戰必勝，但敢說，我等已竭盡所能，無愧於心。隻望諸位謹記，我們身後，是萬家燈火，是人間煙火。此戰，不退！”
    “不退！”數百修士齊聲應和，聲震雲霄。
    夜幕降臨。
    阿禾坐在帳篷裏，最後一次檢查心燈和隨身物品。燈焰安靜燃燒，蓮生的虛影浮現，小小的臉上也帶著難得的嚴肅。
    “主人，蓮生會一直陪著你。”蓮生道，“我們一起，把那些壞東西都燒光！”
    阿禾笑了，輕點她的虛影：“嗯，一起。”
    帳篷簾被掀起，敖淵走了進來。
    他已換上了一身便於行動的玄色勁裝，腰間佩著隱龍劍，整個人如同一柄出鞘的利刃，鋒芒內斂卻令人心悸。
    “都準備好了？”他問。
    “好了。”阿禾起身，也將自己那身方便行動的水綠色勁裝整理好，“我們什麽時候出發？”
    “子時。”敖淵道，“那時天地陰氣最重，幽冥教徒警惕性會相對降低，利於我們潛入。”
    他走到阿禾麵前，抬手，將她頰邊一縷碎發別到耳後。
    “怕嗎？”
    阿禾想了想，誠實道：“有點。但是……更多是覺得，該來的總要來。而且，和你一起，我不怕。”
    敖淵眼中泛起暖意，握住她的手：“記住，跟緊朕。無論發生什麽，朕都會在你身邊。”
    “嗯。”
    子時將至。
    營地中央，十道身影悄然集結。
    敖淵、阿禾、慧明師太、雲鶴子、葉孤雲，以及五名精挑細選的金丹期修士——兩位擅長陣法的天衍宗弟子，一位精通療傷的丹鼎門女修，兩位身法詭譎的散修。
    玄塵真人、鐵戰等人前來送行。
    沒有多餘的話語，隻是彼此抱拳，鄭重一禮。
    一切盡在不言中。
    “出發。”敖淵低聲道。
    十道身影化作流光，悄無聲息地掠出營地，消失在西北方向的夜色中。
    幾乎同時，正麵佯攻隊伍也開始集結。玄塵真人站在隊伍前方，抬頭望向裂穀方向，目光堅定。
    “一個時辰後，發動佯攻。”
    夜風呼嘯，月隱星沉。
    決戰，即將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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