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青青眼睛一亮。小林子在書院跟著傅夫子讀書，平日裏也愛讀些詩詞，肚子裏定有不少文雅的詞句。
    再說這孩子有靈氣，心思細，說不定能想出貼合緞子氣質的好名字。
    她越想越覺得可行，連忙對李二嫂和雲娘笑道：“這名字我一時半會兒想不出來，等我回去問問小林子，他讀的書多，定能想出好名字。你們先把這三匹緞子收好，先趕緊安排姐妹們批量織，趕在夏日前上市！”
    雲娘和李二嫂連忙應聲，小心翼翼地將緞子疊好收好。
    正收拾著，院外忽然傳來熟悉的腳步聲。
    商青青抬頭一看，見胡八郎搖著扇子，悠哉悠哉地走進來，身上還帶著幾分外麵的暖意。
    “你來得正好！快過來看看這三匹緞子！”商青青連忙招手，把他拉到跟前，展開桃紅、雨過天青和秋香色的緞子，雀躍地看著他，“你瞧瞧這成色、這紋路，是不是能開拓些新客商？”
    胡八郎收起扇子，俯身仔細摸了摸緞麵，又對著光看了看紋路，點點頭道：“確實是好貨，比去年的還要精致幾分。這樣，我明日就帶著樣品去趟吳縣和金陵，找那邊的老客商談談，爭取多訂些單子。”
    商青青聞言有些詫異，挑眉道：“以往不都是客商主動來咱們這裏訂貨嗎？你都快一年沒跑外縣了，怎麽突然要親自去？”
    胡八郎指尖頓了頓，眼神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異樣，隨即又恢複如常，語氣帶著幾分敷衍：“總不能一直等客上門，去老地方走走，也能鞏固下關係。對了，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金陵的秦淮河春日正熱鬧。”
    “我哪有空？”商青青擺擺手，笑著指了指賬本，“莊子上春耕剛起頭，絲織坊又要趕新緞，我走不開。”
    胡八郎輕輕歎了口氣，語氣裏帶著點無奈：“好吧。”
    商青青看著他眼底的落寞，忍不住彎起嘴角，湊上前道：“不過我待會兒要去看看南邊的地，你陪我一起？”
    胡八郎立刻笑了，眼底的失落一掃而空：“好啊，正想跟你走走。”
    兩人並肩走在田埂上，春風吹過綠油油的稻田，帶著泥土的清香。
    遠處農人們牽著牛、扶著犁，正忙著春耕，吆喝聲此起彼伏，滿是生機。
    走了沒多遠，商青青忽然瞥見一個熟悉的身影。
    正是去年在西坡鬧事的阿牛，此刻他正挽著褲腿，彎腰扶著犁，黝黑的臉上滿是汗水，動作卻利落得很。
    當初阿牛鬧事被抓，商青青沒責罰他，反而租了幾畝地給他種，如今看來，他倒是真把日子過起來了。
    見兩人走來，阿牛連忙停下手裏的活，在褲腿上蹭了蹭手上的泥，有些局促地走上前：“少夫人，胡先生，你們怎麽來了？這田埂上都是泥，髒了你們的鞋。”
    “我們來看看春耕的情況。”商青青笑著擺手，目光落在他身後的犁上，“對了，是不是犁田的牲口不夠用？我之前跟田管事說過，莊子上的牛和驢隨時能租給你們，不用客氣。”
    阿牛連忙點頭，臉上露出感激的笑：“夠的夠的！我們三戶人家湊錢租了一頭牛，輪流用著剛好。謝謝您啊少夫人，要是沒有您租地給我，我現在還不知道在哪兒混日子呢！”
    他說著，又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您放心，今年秋收了，我肯定按時交租，絕不給您添麻煩！”
    胡八郎在一旁看著，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好種，往後日子定能越來越好。要是遇到難處，就去莊子上找田管事，別硬扛。”
    阿牛連連應下，目送兩人走遠後，才轉身回到田裏，扶著犁的手更穩了。
    田埂上，商青青望著阿牛忙碌的背影，輕聲道：“你看，給人一個機會，總能看到不一樣的結果。”
    胡八郎側頭看她，陽光落在她臉上，滿是溫柔，他握緊她的手，笑道：“是啊，就像咱們現在這樣，安穩過日子，比什麽都好。”
    商青青與胡八郎在田埂上漫步，流民聚居的西坡村落裏，正有一道不起眼的身影穿梭在低矮的茅屋間。
    陸文昭褪去了往日的月白長衫，換上一身粗布短打，頭發用布帶簡單束起，看著與村落裏的農人別無二致。
    他此時正慢悠悠地在村子裏晃蕩，偶爾停下來，跟坐在門口編竹筐的老人、逗孩子的婦人閑聊幾句。
    他語氣親和，眼神卻在不動聲色地打量著村落的布局、人們的神色。
    “聽說你們能有地種、有活幹，都是靠那位商少夫人？”陸文昭狀似隨意地問著一位曬穀子的老漢。
    老漢沒聽出他話裏的深意，隻連連點頭：“可不是嘛！商少夫人是大善人！若不是她，我們這些流民早就餓死了，哪能有現在的日子？”陸文昭沒再接話，隻是輕笑一聲，轉身走向巷子深處。待看不見村民的身影，他臉上的溫和瞬間褪去，
    他把一根幹草在鼻子下輕輕嗅了嗅，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輕聲自言自語：“這狐狸，倒是裝得一副好心腸，把這些蠢人哄得團團轉。”
    他此時眼神冷得像冰，停下腳步，將手裏的幹草狠狠踩在腳下，鞋底碾過草屑，聲音低沉而冰冷，帶著不容置疑的狠厲：“可惜啊，再善的偽裝，也藏不住妖的本性。插手人間因果，就得付出相應的代價。”
    風從山間吹來，卷起地上的塵土，陸文昭的身影隱在茅屋的陰影裏，眼底閃過一絲銳利的寒光。
    他抬頭望向村落外商青青莊子的方向，手指不自覺地摸向腰間。
    那裏藏著一枚刻著特殊紋路的令牌，隻要他一聲令下，潛伏在江東的道人，便會立刻行動。
    不過現在還不到時候。
    陸文昭想起當時在臨江王府吃虧的幾個道人，他看出來，胡八郎並不是像表麵那樣隻有幾百年的道行。
    做了臨江王妃的那狐妖，都有千年道行，能護住她，還讓自己不爭氣的門人吃虧，怎麽可能才幾百年道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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