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青青握著胡八郎的手緊了緊。
    眉頭微蹙，輕輕歎了口氣。
    她知道王教頭說的確實是實情。
    沉默了一陣，王教頭見商青青沒說話。
    便深吸一口氣，語氣沉重得像壓了塊石頭：“少夫人有所不知，近日收到北方傳來的消息……洛陽，淪陷了。”
    “什麽？”商青青猛地睜大了眼睛，臉上滿是震驚，手裏的茶盞差點脫手摔落。
    洛陽是京城重地，竟也沒能守住？
    王教頭低下頭，聲音帶著幾分沉痛：“北蠻鐵騎破城而入，燒殺搶掠，皇上……皇上落入了北蠻手中。”
    一句話讓整個院子瞬間陷入死寂，連風吹過葡萄架的聲音都格外清晰。
    小林子攥緊了拳頭，指節泛白，臉上滿是悲憤。
    王教頭垂著頭，肩頭微微顫抖，顯然心緒難平。
    隻有胡八郎靠在廊柱上，神色依舊淡然，甚至帶著幾分滿不在乎，仿佛聽到的隻是無關緊要的尋常事。
    商青青定了定神，心頭卻像被什麽堵住似的難受，她猶豫了片刻，還是小心地問：“那……皇後呢？皇後娘娘她怎麽樣了？”
    王教頭搖了搖頭，語氣不確定：“消息混亂，隻說皇親國戚大多被俘，皇後娘娘應該……應該是跟皇上在一起的。”
    商青青的心瞬間一沉。
    商素素雖是嫡姐，往日對她苛刻刁難，可血脈親情終究難以割舍。
    身為皇後卻落入北蠻之手，那等屈辱與折磨，光是想想就讓她不寒而栗。
    小林子和王教頭不約而同地看向胡八郎，眼中帶著幾分期盼。
    他們知道胡八郎並非凡人，或許能有辦法。
    可胡八郎卻冷冷瞥了他們一眼，語氣疏離：“看我做什麽？這是你們的事，我不管這些。”
    小林子抿了抿嘴，想說什麽最終還是咽了回去。
    胡八郎伸了個懶腰，全然不顧院子裏的低氣壓，轉頭對商青青露出一抹溫柔的笑：“娘子，時候不早了，夜露涼，該歇息了。”
    他又斜著眼睛掃了小林子一眼，似笑非笑地補充，“你們有什麽事，明日跟那些舊部慢慢商量便是，今夜先養足精神。”
    說著便不由分說地拉起商青青的手，往廂房走去。
    留下王教頭和小林子在原地默然相對。
    過了好一會兒，小林子才低聲道：“王將軍，今日天色已晚，你先去歇息吧，明日一早我們再召集舊部商議對策。”
    王教頭拱手應道：“是，少主。”
    小林子轉身離開後，王教頭獨自站在院子裏，望著漆黑的夜空，不由得重重歎了口氣。
    春桃端著托盤出來收茶盞，見他獨自歎氣，心裏有些擔憂。
    她忍不住端著托盤走到他身邊，怯生生地安慰道：“王教頭，您也別太愁了，總會有辦法的。”
    王教頭轉過頭，看著她一臉認真的模樣，勉強笑了笑：“多謝春桃姑娘關心，我沒事，你快些收完回去歇息吧。”
    春桃點點頭，卻還是忍不住多瞥了他幾眼。
    見王教頭站在院子裏，身影在月光下拉得頎長，透著幾分落寞。
    她腳步頓了頓，轉身又折了回去。
    不一會春桃出來，手裏還端著剛溫好的薑茶。
    她輕手輕腳走到王教頭身邊，將薑茶遞了過去，輕聲道，“天兒涼，你們起早貪黑的訓練鄉民，喝，喝碗薑茶暖暖身子吧，不然腿又該疼了。”
    王教頭愣了一下，低頭看著她遞來的薑茶。
    熱氣氤氳中，春桃的臉頰泛著淡淡的紅暈，眼神裏滿是真切的關切。
    王教頭接過茶碗，暖意順著指尖蔓延開來，心裏也泛起一絲暖流，低聲道：“多謝春桃姑娘，費心了。”
    春桃站在一旁，雙手絞著圍裙角，看著他喝薑茶的模樣，猶豫了片刻還是開口：“王教頭，我知道您心裏愁洛陽的事，也愁少主的處境。可小姐，和姑爺也有自己的顧慮，你，你們別太焦慮了。”
    王教頭放下茶碗，看著眼前這個怯生生的姑娘，忍不住笑了笑：“你這小丫頭，懂什麽愁不愁的。”
    “我是不懂大道理，”春桃仰起臉，眼神格外認真，“但我知道，少夫人是護著少主，您和舊部們也都在，隻要大家齊心，總有辦法的。”
    她的話簡單直白，卻像一縷陽光照進王教頭沉重的心裏。
    他看著春桃亮晶晶的眼睛，連日來的疲憊與愁緒似乎消散了些，點了點頭：“你說得對，是該往好處想。春桃姑娘，謝謝你了。”
    春桃見他臉色緩和了些，也笑了起來，露出兩個淺淺的梨渦：“您別客氣，快回屋歇息吧，我也去收拾了。”
    王教頭望著春桃歡快的背影，手裏的薑茶還冒著熱氣，心裏暖融融的。
    秋夜雖寒，可這幾句質樸的安慰，卻讓他重新燃起了幾分底氣。
    是啊，隻要人還在，就有希望。他端起薑茶一飲而盡，轉身大步往外院走去。
    商青青被胡八郎拉著回了廂房，剛坐下就垮下了肩膀，眉宇間滿是低落。
    窗外月光透過窗欞灑進來，落在她身上，更添了幾分悵然。
    胡八郎見她這副模樣，放緩了語氣，湊到她發間輕輕嗅了嗅，溫熱的氣息拂過她的耳畔：“怎麽了？還在想洛陽的事？”
    商青青悶悶地“嗯”了一聲，伸手抓住他的衣袖，聲音帶著幾分飄忽：“八郎，我想起當日在月老廟，我跟你許願，說這輩子隻想安穩度日，結果轉頭就被嫁給沈家世子，剛過門就守了寡。後來你現身，說因為我救過你，要護著我，還說嫡姐商素素曾經差點害死你，你要報複她，可最後卻讓她成了太子妃……”
    她頓了頓，想起當初得知商素素成太子妃時的心情，忍不住歎了口氣：“那時候我真喪氣，覺得你就是個糊塗蛋，報複來報複去，反倒讓她步步高升。可誰知道如今看……”
    她抬起頭，直直看向胡八郎，眼底滿是探究。
    胡八郎那雙好看的丹鳳眼眨了眨，嘴角勾起一抹壞笑，伸手捏了捏她的臉頰：“如今看怎麽啦？覺得你家狐狸其實很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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