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春桃也停下了筷子，臉上瞬間泛起一絲落寞。
    她本還盤算著今日吃完早膳，就去莊子上學一下拳腳功夫。
    然後回來好借口找王教頭指點一下。
    胡八郎瞥見春桃的神情，笑著補充了句：“春桃也別急，等過陣子再去不遲。”
    說完他轉向商青青，指尖輕輕摩挲著她的手背，聲音放柔了些：“我可能要出門幾天。”
    這話一出，商青青的心猛地一沉，方才的笑意瞬間淡了大半，她放下手中的點心。
    握住胡八郎的手追問：“出什麽事情了？要去多久？去哪裏呀？”
    一連串的問題脫口而出，眼底滿是擔憂。
    春桃也豎起了耳朵，雖然知道自己不該多問，但心裏也跟著揪緊了。
    胡八郎向來很少出門，這次突然要離開，定然是有要緊事。
    胡八郎見商青青滿臉擔憂，先是故作輕鬆地擺擺手：“沒什麽大事，就是出去轉轉，散散心。”
    可他這漫不經心的模樣，落在商青青眼裏卻更顯可疑，她定定地看著他，眼神裏滿是“我不信”的執拗。
    胡八郎被她看得沒法，隻好收起玩笑的神色，輕輕歎了口氣，語氣軟了下來：“是去看看三姐。”
    “三娘？”商青青猛地愣住，眼底滿是詫異，“三娘不是早就回青丘了嗎？怎麽還在人間？”
    她記得胡八郎之前提過，三姐在臨江王府的事了了後，便要回青丘修行，怎麽突然又折了回去。
    胡八郎伸手撫了撫她額前的碎發，指尖帶著熟悉的溫度，聲音也放得輕柔：“她沒回去。臨江王近來身體不如前，纏綿病榻，三姐放心不下，便又回了臨江王府照拂。我這趟去，也是替她搭把手，順便看看王府的情況，來回也就十來天。”
    商青青這才恍然大悟，心裏的疑惑散去，卻又泛起一絲不舍。她望著胡八郎的眼睛，輕聲應道：“好，我知道了。”
    頓了頓，又忍不住叮囑，“那你路上小心些，有什麽事記得……記得給我捎個信。”
    雖知道他神通廣大，可這亂世之中，分別總是讓人牽掛。
    胡八郎見她眼底的不舍，心頭一暖，笑道：“放心，我很快就回來。你這幾天乖乖待在宅子裏，別出門亂跑，知道嗎？”
    商青青喝了一口粥，輕輕“嗯”了一聲，沒有再說話了。
    胡八郎一出門，宅子裏的熱鬧仿佛也跟著少了大半。
    商青青送走他後，回到院子裏，隻覺得心裏空落落的，連平日裏喜歡的點心都失了滋味。
    百無聊賴之下，她索性搬了張繡凳坐在葡萄架下，拿起未繡完的梅花帕子，指尖捏著繡花針，卻半天沒繡下一針。
    春桃也沒精打采地跟在一旁，一會兒整理繡線，一會兒擦拭桌案，做什麽都提不起勁。
    胡八郎走了，少夫人沒了笑顏，她想去莊子上學拳腳的心思也落了空。
    商青青看她這副蔫蔫的模樣，忍不住放下繡針，笑著打趣：“要不你帶幾個丫鬟去隔壁，給王教頭他們端水倒茶，順便也看看……你的拳腳功夫練得怎麽樣了？”
    “我不去！”春桃臉一紅，連忙低下頭，聲音細若蚊蚋，“多難為情呀，人家都在議事練武，我湊過去像什麽樣子。”
    商青青見她害羞，故意湊近了些，壓低聲音道：“我可問過王教頭了，不，該叫王將軍，他以前是東宮的中郎將，一身本事著呢，而且啊……”
    她拖長了語調，看著春桃緊張又期待的眼神，才笑著補完後半句，“他現在還沒有成家。”
    “真的？”
    春桃手裏的繡花繃子“啪嗒”一聲差點掉在地上，眼睛亮閃閃地看著商青青。
    商青青見她這副模樣，忍不住笑出了聲，伸手點了點她的臉頰：“我還能騙你不成？等王將軍不忙了，我就找機會跟他說說，保準給你尋個好歸宿。”
    春桃嘴角不受控製地翹了起來，卻還強裝鎮定，害羞地道：“小姐……你，你說話可要算話呀。”
    說著臉更紅了，卻偷偷抿著嘴笑，手裏的繡針也快了幾分，連帶著院子裏的氣氛，都重新變得鮮活起來。
    商青青看著她嬌羞的模樣，心裏的無聊也散了大半。
    有這妮子的趣事陪著，胡八郎不在的日子，似乎也沒那麽難熬了。
    商青青和春桃坐在葡萄架下，一人拿著繡帕，一人理著絲線，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
    春桃紅著臉說著剛才去廚房看點心時的趣事，商青青聽著時不時笑兩聲，指尖的繡花針也跟著靈動起來，梅花帕子上的花瓣漸漸豐滿。
    眼看著夕陽西下，天邊染成了溫暖的橘紅色，院子裏的光影也變得柔和起來。
    就在這時，院門口傳來腳步聲，小林子和王教頭一同回來了。
    小林子手裏還提著一個沉甸甸的木箱，腳步穩健地走到商青青麵前，雙手將木箱奉上。
    神情十分恭敬：“姑姑，您看。”商青青放下繡針，有些疑惑地看向木箱：“這是……”
    “這些天，江東的故人們紛紛來投奔，又是住您的莊子，又是用您的糧食，大家心裏都很過意不去。”
    小林子微微躬身，語氣誠懇，“這是大家湊的一點謝禮，聊表心意，還請姑姑收下。”
    商青青聞言，連忙伸手打開木箱。
    裏麵整整齊齊地放著半箱子銅錢。
    另外半箱則是些玉佩、銀簪、金鐲子等金銀器皿，雖不算格外華貴，卻都是實打實的心意。
    她愣了一下，有些奇怪地問：“這些……哪來的？大家逃難過來，日子本就不易。”
    王教頭在一旁笑道：“少夫人放心，這些都是舊部們逃難時貼身帶著的黃白之物，不是什麽貴重東西，卻是大家的一片心意。畢竟在您這裏叨擾了這麽久，吃穿用度都靠您接濟，大家實在過意不去，這點謝禮您可一定要收下。”
    商青青看著木箱裏的東西，又看了看小林子和王教頭真摯的眼神，忍不住笑了起來，擺了擺手：“你們呀，真是太客氣了。都是淪落至此的可憐人，互相幫襯是應該的，哪用得著這麽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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