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素素正陷入無邊無際的噩夢中。
    在夢中，自己一路狼狽逃亡。
    曾經還被巡邏的北蠻士兵發現。
    商素素看到，曾經伺候過自己的小李子猛地將她往前一推。
    便撲上去抱住士兵的腿：“娘娘快跑！”
    她回頭時，隻看到士兵舉起的刀，和小李子倒在血泊中的身影。
    她咬著牙，不敢哭出聲，拚了命地往宮外跑，身後的喊殺聲越來越遠，她卻像丟了魂一樣，一路跌跌撞撞，腦子裏隻有一個念頭：活下去！
    商素素從夢中驚醒過來。
    那段逃亡的日子真是苦不堪言。
    堂堂一國的皇後，穿著粗布衣裳，頭發散亂，餓了就啃口幹糧，渴了就喝路邊的溪水，晚上隻能躲在破廟裏或者山洞裏。
    遇到過趁火打劫的流民，也遇到過好心給她一口飯吃的農戶。
    有好幾次，她都覺得自己撐不下去了，可一想到自己遭受的屈辱，想到自己不能就這麽窩窩囊囊地死去，就又咬牙堅持下來。
    不知道跑了多少天，腳底磨出了血泡，嘴唇幹裂起皮，終於在這天清晨，看到了淮南城的城門。
    她拖著疲憊的身軀走到城門口，向守城的士兵表明身份時，連自己都覺得荒唐。
    好在守城將領聽聞後，立刻稟報了鎮守淮南的周將軍。
    周將軍雖驚訝，卻還是將她接入將軍府安置。
    如今，商素素坐在將軍府溫暖的客房裏，喝著熱氣騰騰的米粥，才感到自己活了過來。
    商素素在淮南將軍府住了一個多月，身上的疲憊漸漸散去，可心裏的不安卻越來越重。
    周將軍表麵上對她恭敬有加，每日送來錦衣玉食，可府裏的守衛卻比往日森嚴了數倍。
    就連她院子裏的丫鬟都是周將軍親自挑選的，明著伺候，實則監視。
    她知道，周將軍留著她，絕不僅僅是因為她身為皇後的身份。
    這天，午後。
    周將軍親自來到偏院。
    他身著鎧甲，麵容剛毅，眼神卻帶著幾分審視。
    “皇後娘娘，”他在石桌旁坐下，開門見山。
    “如今皇上被俘，天下無主，江東舊部擁立新主之心昭然若揭，北蠻又虎視眈眈，淮南雖暫安，卻也岌岌可危。”
    商素素端著茶杯的手一頓，抬眼看向他：“周將軍有話不妨直說。”
    “娘娘是聰明人。”周將軍笑了笑，“臣聽聞，洛陽淪陷前，皇上將傳國玉璽交給了娘娘保管。可有此事？”
    果然是為了玉璽。商素素心裏冷笑，麵上卻不動聲色：“傳國玉璽乃國之重器，皇上怎會輕易交給我一個婦人？將軍怕是聽信了謠言。”
    她當然不會承認。
    那枚玉璽是她從洛陽逃出來時，拚死帶在身上的。
    這是她最後的依仗，絕不能落入他人之手。
    周將軍顯然不信，身體微微前傾：“娘娘何必隱瞞？如今亂世之中，傳國玉璽便是正統的象征。隻要娘娘拿出玉璽，臣便可以擁立一位宗室子弟為帝，以淮南為根基，號召天下義士共抗北蠻。到時候，娘娘依舊是大周的皇太後，尊享無上榮光。”
    “尊享榮光？”商素素放下茶杯，眼底閃過一絲嘲諷，“周將軍怕是想借著玉璽，掌控新帝，獨攬大權吧？”
    她在深宮多年，見慣了權力傾軋，周將軍這點心思，她一眼就能看穿。
    周將軍臉色微變，隨即恢複如常：“娘娘說笑了，臣不過是為了大周江山社稷。若沒有玉璽，新帝便是名不正言不順，難以服眾。”
    “江山社稷？”商素素站起身，走到窗前，望著院外的柳樹，“當年皇上沉迷享樂，荒廢朝政，你們這些手握兵權的將軍何曾進過一句諫言？如今國破家亡，倒想起江山社稷了。”
    她轉頭看向周將軍，眼神堅定：“玉璽我確實沒有，就算有，也絕不會交給你。我雖女子，卻也知道，亂世之中，權力隻會讓人迷失心智。你若真心為了天下百姓，就該好好鎮守淮南，護一方安寧，而不是想著如何爭奪權力。”
    周將軍見她油鹽不進，臉色沉了下來：“娘娘這是敬酒不吃吃罰酒？”
    他拍了拍手，幾個手持長刀的侍衛立刻走了進來，將偏院圍了起來。“臣再給娘娘最後一次機會，交出玉璽，臣保你一世安穩；若是不交……”
    他沒有說下去，可眼神裏的威脅卻顯而易見。
    商素素心裏一緊，卻強裝鎮定：“周將軍這是要軟禁我？你就不怕天下人恥笑你以下犯上，欺淩皇後嗎？”
    “天下人？”周將軍嗤笑一聲，“如今亂世，誰還會在乎一個落魄皇後的死活？隻要我能拿到玉璽，擁立新帝，到時候史書怎麽寫，還不是我說了算。”
    就在這時，一個身著道袍的中年男子走了進來，對著周將軍拱手道：“將軍，外麵雨大，還是早些回前廳吧。皇後娘娘剛經曆劫難，情緒不穩，不如給她些時日好好想想。”
    這道人是周將軍請來的謀士，據說能掐會算，深得周將軍信任。
    周將軍看了道人一眼，沉吟片刻，點了點頭：“也好。娘娘好好考慮，別讓臣等太久。”
    說完，帶著侍衛轉身離開了偏院。道人落在最後，臨走時意味深長地看了商素素一眼，才轉身離去。
    商素素鬆了口氣，癱坐在椅子上，手心滿是冷汗。
    她知道，周將軍不會善罷甘休，她必須想辦法離開這裏。可如今被軟禁在將軍府，插翅難飛，該怎麽辦才好？
    她此時心中一片冰涼。
    雖然身為皇後，但是如今這個境地，連普通百姓都不如。
    她又想起自己那在權力鬥爭中夭折的兒子，
    若是自己有皇子在手，哪能落到今天這步田地。
    而另一邊，那名道人回到自己的房間。
    立刻東張西望，見四下無人，便關上門。
    在房間裏快速寫了一張紙條。
    然後從窗外喚來一隻信鴿。
    他將紙條係在信鴿的腿上，把信鴿放飛了出去。
    信鴿撲棱著翅膀，消失在茫茫雨幕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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