瑤池仙境，瓊香繚繞，仙音不絕。
    哪吒感覺自己的三魂七魄都還在南天門外飄著，沒跟上自己的肉身。
    他僵硬地跟在陳凡身後，找了個擺放著奇花異草、相對偏僻的角落站定，整個人都處於一種極度不真實的恍惚之中。
    “大哥……我們……就這麽進來了？”他還是忍不住問，聲音幹澀。
    從南天門到瑤池入口，十萬天兵，四大天王，四大元帥，糾察靈官，還有那專門核驗請柬的仙官……一層又一層的天羅地網，就這麽被他們兩個人，大搖大擺地，如同飯後散步一般走了進來。
    這比五百年前大鬧天宮時，一路從南天門殺進來還要離譜。
    殺進來，那是實力的對抗，是真刀真槍的碰撞。
    而這一次，是規則層麵的無視。
    天庭引以為傲的秩序和防衛，在這件平平無奇的灰色鬥篷麵前，成了一個徹頭徹尾的笑話。
    “不然呢？”陳凡已經脫下了鬥篷，隨手收了起來，他伸了個懶腰，骨節發出一連串劈啪的輕響，愜意得很，“難道還真等玉帝老兒下帖子請我們？”
    哪吒張了張嘴，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道理是這個道理，可過程不是這個過程啊！他環顧四周，那些仙神觥籌交錯，談笑風生，一個個仙風道骨，威嚴不凡。他們根本不知道，這場盛會最大的“不安定因素”，已經混進了他們中間。
    高坐龍鳳寶座之上的玉皇大帝，此刻正滿麵紅光。
    他舉起琉璃盞，對著下方的眾仙遙遙一敬，朗聲道：“眾仙家，今日蟠桃盛會，既是慶賀，也是明鑒。”
    雲光水鏡依舊高懸於瑤池上空，將他威嚴的法相和此地的盛景，同步直播給三界眾生。
    “天道昭昭，順天者昌，逆天者亡。有黑熊將軍這等棄暗投明之士，當賞！亦有那不識天數、妄圖與天庭為敵的妖猴，當罰！”
    玉帝的聲音傳遍三界，言語間充滿了勝利者的姿態。
    “朕今日便要讓三界看看，何為天心所向，何為人心所向！”
    殿內，一眾仙神立刻山呼海應。
    “陛下聖明！”
    “那妖猴不識好歹，活該被三界唾棄！”
    新投誠的黑熊精更是激動得滿臉油光，他端著酒杯，大聲道：“陛下天威，那孫悟空如今就是個光杆司令，在花果山抱頭痛哭呢！哪比得上咱們瑤池的熱鬧！”
    哄堂大笑聲響起，充滿了快活的空氣。
    哪吒聽著這些話，一張俊臉氣得通紅，腳下的風火輪都冒出了火星。
    “欺人太甚！他們怎麽敢如此羞辱大哥！”他憤憤不平，“大哥，我們……”
    “噓。”陳凡做了個噤聲的手勢，臉上依舊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樣。“讓他們說，說得越大聲越好。免費的宣傳，不要白不要。”
    這叫什麽？
    頂流明星親自下場開團，幫一個十八線小網紅炒熱度。玉帝以為自己在大氣層，實際上，他連第一層都沒看明白。
    陳凡的目光根本沒在玉帝或者王母身上停留。在他看來，這兩個不過是坐在前台的吉祥物，真正的服務器後台，藏在這些賓客之中。
    他像一個頂級的黑客，冷靜地審視著這片繁華的數據流，尋找著可以植入“木馬”的漏洞。
    他的目光緩緩掃過全場。
    那些圍繞在玉帝周圍的，是天庭的核心權力層，是闡教的嫡係，是這次打壓花果山的既得利益者，這些人動不了。
    另一邊，以觀音為首的佛門眾人，自成一派，寶相莊嚴，看似不偏不倚，實則各懷鬼胎，這是潛在的對手，更不能碰。
    那麽，突破口在哪裏？
    陳凡的視線，越過那些談笑風生的主流仙神，最終定格在了瑤池大殿最邊緣的幾個席位上。
    那裏坐著三五位仙人，他們的席位被安排在最不起眼的位置，麵前的瓜果酒水也是最普通不過的品相。
    他們與整個瑤池的熱鬧氣氛格格不入。
    沒有仙友與他們交談，他們也隻是沉默地低頭飲酒，神情中帶著一股揮之不去的落寞與壓抑。
    他們身上的仙袍雖然潔淨，卻透著一股陳舊的氣息，與周圍那些光鮮亮麗的神仙形成了鮮明對比。
    “哪吒。”陳凡用胳膊肘碰了碰身邊的少年，“那幾個是誰？怎麽看起來跟公司裏不受待見的邊緣部門員工一樣？”
    哪吒順著他的指示看過去，眉毛一挑，不屑地撇了撇嘴。
    “他們？”哪吒壓低了聲音，“大哥，別理他們。都是些上不了台麵的角色。”
    “哦？怎麽說？”陳凡來了興趣。
    “都是當年封神榜上漏下來的截教餘孽。”哪吒的言語中，帶著闡教三代弟子與生俱來的優越感，“當年萬仙陣被破，截教萬仙飛灰湮滅，僥幸活下來的，要麽像無當聖母那樣躲了起來，要麽就被我們闡教或者西方教給度化了。”
    “這幾位，當年隻是外門弟子，道行低微，僥幸逃過一劫，後來天庭擴張，缺人手幹些雜活，就把他們招了進來，封了些不入流的散仙虛職。平日裏也就是看看守山門、養養仙鶴的命，沒人瞧得起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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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截教……
    陳凡的火眼金睛中，閃過一道不易察覺的亮光。
    這可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他要的是什麽？
    是“真實性錨掉點”！
    還有什麽，比“封神之戰的遺恨”更真實的錨點？
    還有什麽，比“截教與闡教、西方教的血海深仇”更牢固的錨點？
    這些仙人，表麵上是天庭的底層員工，實際上，他們的骨子裏烙印著截教的失敗與恥辱。
    他們被排擠，被無視，心中的怨氣積壓了千百年，隻差一根火柴，就能瞬間引爆。
    而現在，自己就是那根火柴。
    玉帝想用一場盛會來孤立他孫悟空？
    那俺老孫，就用你這場盛會，來給你天庭的根基，刨開一個大洞！
    “走，”陳凡理了理衣襟，“帶大哥去認識幾個新朋友。”
    “啊？”哪吒一愣，“大哥，跟他們有什麽好認識的？一群失魂落魄的家夥罷了，對我們沒什麽用處。”
    在哪吒看來，要拉攏，也該去拉攏那些有實力有地位的，比如像鎮元子那樣的上古大能。
    陳凡笑了，拍了拍他的肩膀。
    “三太子，格局要大一點。”
    他慢悠悠地整理了一下衣袍，邁開步子，徑直朝著那個冷清的角落走去。
    他的行動，立刻引起了周圍一些仙神的注意。
    “那不是三太子哪吒嗎？”
    “他旁邊那個是誰？麵生得很。”
    “他們往截教那幾個廢物的方向去了？去做什麽？”
    幾位截教散仙也察覺到了有人靠近，他們抬起頭，當看到來人是三壇海會大神哪吒時，臉上都露出了警惕和一絲自卑，下意識地挺直了腰背。
    他們和闡教，可是宿敵。
    然而，當他們看到走在更前麵的那個身影時，全都愣住了。
    一身流光溢彩的金色猴毛，頭戴紫金冠，五官俊朗邪異，不是那正在被三界口誅筆伐的妖猴孫悟空，又是誰？
    他……他怎麽會在這裏？！
    整個角落的氣氛瞬間凝固。
    陳凡在他們桌前站定，根本不理會周圍投來的詫異視線。
    他拿起桌上一杯最劣質的仙酒，放在鼻尖聞了聞，然後嫌棄地搖了搖頭，直接將酒倒在了地上。
    這個動作，極具侮辱性。
    幾位截教仙人臉色瞬間變了，其中一個脾氣火爆的，猛地站了起來，怒喝道：“你這潑猴！安敢如此欺我！”
    陳凡卻連看都沒看他一眼。
    他隻是環視著這幾張充滿了屈辱、憤怒和不解的臉，慢悠悠地開口，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入了他們每一個人的耳中。
    “幾位師兄，這麽多年了，還喝這種豬食，你們……就沒喝膩嗎？”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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