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枚紅色的繡球，靜靜地躺在陳凡的掌心，溫潤如玉，還殘留著一絲無法言喻的聖人氣息。
    這是女媧娘娘的先天至寶，紅繡球。
    主三界姻緣，可攻可守，威力無窮。
    而現在，它被當做一件安撫孩子的玩具，就這麽輕飄飄地送到了他的手上。
    這一刻，南天門內外，死寂到了極點。
    所有的仙官神將，都像是被抽走了魂魄的泥塑木偶，僵硬地站在原地，大氣不敢喘一口。
    聖人退走，道祖法旨消散，那股壓在他們神魂之上的恐怖威壓已經消失。
    但另一股無形的，源自於“身份”的恐怖壓力，卻如同泰山壓頂，讓他們的仙心道骨都在顫抖。
    “嗡——”
    就在這片死寂之中，一道不和諧的聲音突兀地響起。
    是截教的陣營！
    那數萬截教弟子，在短暫的呆滯與茫然之後，終於從那震撼三觀的“認親大會”中回過神來。
    他們看著場中央，那個手托紅繡球，孑然而立的身影，眼神中的迷茫瞬間被一種前所未有的狂熱所取代！
    小師叔！
    他們截教的小師叔！
    不僅是通天聖人的關門弟子！
    他娘的，還是女媧娘娘的親兒子！
    這是何等通天的背景？這是何等逆天的根腳？
    難怪！難怪他能得師尊重視，被立為小師叔！
    難怪他能以一己之力，攪動三界風雲，讓天庭佛門吃癟！
    原來人家根本就不是跟他們一個賽道的！
    “小師叔威武！！！”
    不知是誰，第一個歇斯底裏地呐喊出聲。
    這聲呐喊，如同點燃了火藥桶的引線，瞬間引爆了全場。
    “小師叔威武！！！”
    “恭賀小師叔與聖人母子團聚！”
    “截教當興！截教當興啊！！”
    “哈哈哈！元始老兒那張臭臉，你們看到了嗎？比吃了蒼蠅還難看！”
    “佛門那群禿驢，現在怕是連腸子都悔青了！”
    數萬截教仙人，爆發出震天動地的歡呼聲。
    那壓抑了無數元會的憋屈、不甘、憤懣，在這一刻，隨著這驚天的呐喊，盡數宣泄而出！
    他們高呼著“小師叔”，高呼著“聖母威武”，聲音匯聚成一股洪流，衝刷著南天門，衝刷著每一個天庭仙神那脆弱不堪的神經。
    這聲音，對於截教弟子而言，是勝利的凱歌。
    但對於玉皇大帝和王母娘娘來說，卻無異於最尖銳，最刻薄的嘲諷。
    每一聲歡呼，都像是一記響亮的耳光，狠狠地抽在他們的臉上。
    玉皇大帝的意誌化身，臉色由白轉青，由青轉紫，最後化為一片死灰。
    他僵硬地坐在那至高無上的龍椅寶座上，隻覺得這寶座此刻燙得像是一塊烙鐵。
    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走？
    他身為三界至尊，被人數落到這個地步，灰溜溜地離場？他的臉麵何在？天庭的威嚴何在？
    留？
    留在這裏聽截教那群反賊餘孽的歡呼？看他們將自己精心布置的審判場，變成他們慶功的舞台？
    他感覺自己的肺都要氣炸了。
    他與佛門聯手，不惜獻祭天庭與佛門的氣運，請來了道祖法旨，布下了這籠罩三界的“三教公審”大局。
    他以為，這是他重塑天庭威嚴，徹底將佛門綁上自己戰車，一舉壓服截教殘部的絕佳機會。
    可結果呢？
    結果就是，他親手搭好了戲台，請來了三界最頂尖的大佬，然後眼睜睜地看著主角，不是他，不是如來，甚至不是元始天尊。
    而是那個他從始至終都看不起的妖猴！
    他費盡心機，最後卻隻是為他人做了嫁衣，親手將孫悟空這個名字，送上了“三界第一關係戶”的至尊寶座！
    天庭的臉麵，佛門的臉麵，在今天，被徹底撕碎了，丟在地上，還被三界所有神佛，來來回回地踩了無數腳！
    奇恥大辱！
    這是天庭建立以來，從未有過的奇恥大辱！
    陳凡緩緩收回了目光，將那枚小巧的紅繡球揣入懷中，觸手溫熱，仿佛母親的叮嚀。
    他甚至懶得再多看玉帝和那群仙神一眼。
    有時候，無視，才是最極致的蔑視。
    他轉過身，走向截教的陣營。
    無當聖母立刻迎了上來，她看著陳凡的眼神，已經複雜到了極點。
    有敬畏，有狂熱，還有一絲……長輩看晚輩的慈愛？
    畢竟，按輩分算，這是她姐姐的兒子。
    “小師叔……”無當聖母張了張嘴，一時間竟不知該如何稱呼。
    陳凡卻對著她微微一笑，道：“聖母，我們，回家。”
    簡單的四個字，卻讓無當聖母眼眶一熱。
    家。
    自封神大劫，碧遊宮破碎，萬仙陣被破之後，他們截教，哪裏還有家？
    但今天，小師叔說，回家。
    “是！我等，恭送小師叔回山！”無當聖母恭敬地後退一步，振臂高呼。
    數萬截教弟子，如同最忠誠的衛士，簇擁在陳凡周圍，浩浩蕩蕩，氣勢熏天，仿佛一支出征得勝，凱旋還朝的無敵之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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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軍緩緩開動，準備離開這片讓他們揚眉吐氣的南天門。
    他看到了還處在懵圈狀態的楊戩。
    這位三界戰神，此刻腦子裏還是一團漿糊。
    大哥……是石猴轉世。
    大哥……是截教小師叔。
    大哥……是女媧的親兒子？
    這關係，怎麽論？我該叫他大哥？還是該叫他……？
    就在楊戩道心紊亂之際，一隻手，輕輕地拍在了他的肩膀上。
    陳凡看著他這位還在發懵的“便宜弟弟”，臉上露出了溫和的笑容。
    “二郎，走了，回家。”
    楊戩身體一震，猛地回過神來。
    他看著陳凡那雙清澈的眸子，聽著那聲熟悉的“二郎”，心中那混亂的思緒，仿佛瞬間被一股力量撫平了。
    管他是什麽身份！
    他是我大哥楊蛟！這就夠了！
    “是，大哥！”
    楊戩沒有絲毫猶豫，對著陳凡恭敬地一抱拳，然後默默地收起了三尖兩刃刀，一言不發地跟在了陳凡的身後。
    哮天犬也連忙搖著尾巴，緊隨其後。
    不遠處，三壇海會大神哪吒，看到這一幕，眼睛一亮。
    他早就想過去了！
    這位前輩，不，這位大聖！簡直就是他的偶像！
    大鬧天宮，硬剛佛門，現在連聖人都為他出頭！這才是真英雄，真好漢！
    哪吒毫不猶豫，腳踩風火輪，“嗖”的一下就竄了過去，站到了楊戩的身邊，對著陳凡擠出一個討好的笑容：“大聖，等等我！”
    陳凡瞥了他一眼，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於是，這支凱旋的隊伍，又壯大了幾分。
    截教小師叔，身後跟著司法天神楊戩，三壇海會大神哪吒，以及數萬截教精銳。
    這支隊伍，浩浩蕩蕩地，從南天門前，從無數天兵天將和仙官神佛麵前，揚長而去。
    沒有一個人敢阻攔。
    沒有一個人敢出聲。
    他們就這麽眼睜睜地看著，隻留下一個巨大的爛攤子，和心態徹底爆炸的天庭與佛門眾人。
    ……
    淩霄寶殿。
    “砰！”
    一件流光溢彩的九龍琉璃樽，被玉皇大帝狠狠地砸在了地上，摔得粉碎。
    “砰！砰！砰！”
    緊接著，是萬年溫玉的棋盤，是先天靈根的果盤，是各種奇珍異寶……
    玉帝雙目赤紅，如同瘋魔了一般，一連砸了數十件平日裏珍愛無比的寶物，兀自難消心頭之恨。
    下方的仙官們噤若寒蟬，跪了一地，頭都不敢抬。
    而在遙遠的西天，靈山聖境。
    大雷音寺內，佛光暗淡。
    如來佛祖端坐於蓮台之上，麵無表情，但那萬劫不磨的丈六金身之上，卻布滿了一絲絲肉眼難以察覺的裂痕。
    他沒有發怒，也沒有咆哮。
    他隻是在所有菩薩、羅漢、金剛的注視下，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自今日起，本座閉關，非天道大變，不得出關。”
    話音落下，他身下的十二品功德金蓮光芒一閃，連同他的身影，一同消失在了大雄寶殿之中。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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