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兒……孩兒好想你啊！”
    這聲呼喚，更是坐實了一切。
    南天門外，無數仙官神將，腿肚子篩糠一樣抖個不停，有些道行淺的，已經一屁股癱坐在了地上，麵無人色。
    完了。
    徹底完了。
    這猴子，真他娘的是女媧娘娘失散多年的親兒子！
    還審個屁啊？
    審判女媧娘娘的親兒子？誰敢？誰有這個資格？
    別說他們，放眼三界六道，除了那高坐紫霄宮，身合天道的鴻鈞道祖，誰還有這個資格？
    就在這片死寂之中，第一個做出反應的，是元始天尊。
    高天之上，那片代表著闡教無上威嚴的杏黃色慶雲，劇烈地翻滾著，其內部的混沌之氣瘋狂湧動，顯露出這位聖人內心的極度不平靜。
    臉，已經丟盡了。
    他堂堂盤古正宗，闡教聖人，親自下場，要公審一隻在他看來罪大惡極的妖猴。
    結果呢？
    審到最後，發現自己審的是自家師姐的親兒子！
    這簡直是三界開辟以來最大的笑話！
    他甚至能感覺到，來自通天那毫不掩飾的嘲弄，來自西方二聖那充滿驚駭與憐憫的注視，還有下方無數仙神那茫然、不解、震撼的議論。
    再待下去，就是自取其辱。
    那片杏黃色的慶雲，在虛空中停滯了片刻，最終，帶著無盡的憋屈與憤怒，猛地一縮，瞬間消失在了混沌深處，連一絲痕跡都沒有留下。
    元始天尊，走了。
    這位以“臉麵”和“規矩”著稱的聖人，第一個退場了。
    他的退走，仿佛是一個信號。
    緊接著，那片金光搖曳，內部佛國虛影已經布滿裂痕的西方教慶雲，也隨之黯淡下去。如來佛祖，接引、準提二聖的意誌，沒有留下任何場麵話，就那樣默默地，悄無聲息地收了回去。
    仿佛他們從未出現過一樣。
    隻有他們自己知道，這次退走，帶走了西方教謀劃無數元會的氣運，也帶走了他們身為聖人的部分威嚴。
    佛門，在此役中，一敗塗地。
    與元始天尊的狼狽和如來的死寂不同，截教那片廣袤的黑色慶雲，此刻卻顯得無比舒展。
    通天教主饒有興致地，多“看”了場中那個還在“表演”的陳凡幾眼。
    這眼神，極其複雜。
    有對自己收了個好徒弟的滿意，有對元始天尊吃癟的幸災樂禍，更多的，是一種對自己剛剛建立起來的認知，產生了巨大混亂的懵逼。
    小師叔……師侄……
    算了，不想了。
    通天教主冷笑一聲，那笑聲清晰地回蕩在南天門，仿佛是對這場鬧劇的最終裁定。
    隨即，誅仙陣圖的虛影一卷，連同那片黑色慶雲，也消失得無影無蹤。
    聖人，都走了。
    那股壓得三界眾生喘不過氣的恐怖威壓，也隨之煙消雲散。
    但就在眾仙神剛剛鬆了一口氣的刹那，他們又看到了更加不可思議的一幕。
    那高懸於南天門之上，自公審開始便一直存在，代表著鴻鈞道祖意誌的金色“準”字法旨，在幾位聖人意誌相繼退去之後，忽然開始變得透明。
    它上麵的大道符文，一個接一個地暗淡下去。
    最後，在所有神佛的注視中，這個代表著天道最高意誌的法旨，就那麽悄無聲息地，化作了漫天光斑，緩緩消散在了空中。
    仿佛連道祖也覺得，這場所謂的“三教公審”，已經成了一個天大的笑話，再進行下去，已經沒有任何意義。
    至此，這場由玉帝和如來精心策劃，牽動了四方聖人，震動了三界六道，旨在清算孫悟空，重塑天庭與佛門威嚴的“三教公審”，就以這樣一種虎頭蛇尾、荒誕離奇的方式，草草收場。
    整個南天門，陷入了一種詭異的寂靜。
    玉皇大帝的意誌化身，還維持著那個嘴巴張開的姿態，僵在自己的寶座上。
    他的大腦一片空白。
    沒了？
    都走了？
    法旨也散了？
    他搭的台子，請來的大佬，最後就這麽……看了一場家庭倫理認親大戲？
    而他，三界至尊，就是那個最可笑的戲台班主。
    下方的仙神們，終於從極致的震撼中回過神來，竊竊私語聲如同潮水般湧起。
    “結束了……就這麽結束了？”
    “聖人都退了，連道祖的法旨都散了，還能不結束嗎？”
    “我的天，這孫悟空……不，這位大聖，以後誰還敢惹啊！”
    “惹？你想怎麽惹？司法天神楊戩是他小弟，截教萬仙奉他為小師叔，現在連創世聖人女媧娘娘都是他親娘！你去惹一個試試？”
    “嘶……這背景，說句三界第一，沒人反對吧？”
    議論聲中，所有神佛的目光，都下意識地匯聚到了場中央那個身影上。
    有敬畏，有恐懼，有羨慕，有嫉妒。
    但再也沒有一絲一毫的輕視。
    而這場鬧劇唯一的成果，就是讓“孫悟空”這個名字，從今天起，徹底成為了三界之中，一個無人敢惹，無人能惹的禁忌存在。
    陳凡緩緩抬起頭，臉上的“激動”與“孺慕”漸漸斂去。
    他能感覺到，那股透支權限帶來的神魂撕裂感，在紅繡球那溫暖光芒的持續滋養下，已經好了七七八八。
    他環顧四周。
    看到玉帝那失魂落魄的模樣，看到眾仙神那敬畏恐懼的表情，看到無當聖母和截教弟子們那狂熱中帶著迷茫的崇拜。
    成了。
    這場豪賭，他賭贏了。
    從一個任人宰割的階下囚，一步登天，成了連聖人都要退避三舍的“聖二代”。
    這種感覺，舒爽到了極致。
    就在此時，他頭頂那隻美麗的七彩鳳凰，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那鳳目之中，滿是慈愛與不舍。
    隨即，鳳凰發出一聲清越的鳴叫，整個身體化作點點流光，重新融入了那枚紅繡球之中。
    紅繡球在空中滴溜溜一轉，並未像眾人想象的那樣飛回混沌深處的媧皇宮。
    而是光芒一斂，化作一枚隻有拇指大小，精致無比的紅色小球，緩緩地，飄落下來。
    陳凡下意識地伸出手。
    那枚紅色小球，輕巧地落在了他的掌心，觸手溫潤，還帶著一絲屬於“母親”的溫暖。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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