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妖殿內，死寂。
    這種死寂，比長安城的混亂更加令人窒息。
    所有妖王的目光，都聚焦在那個端坐於寶座上的身影。
    陳凡一動不動，如同萬古不化的磐石。
    他沒有流露出任何焦急、憤怒或是為難的情緒。
    正是這種絕對的平靜，反而讓楊戩、鎮元子等人的心，不斷下沉。
    他們太清楚了。
    這個局，無解。
    救，是自毀根基。
    不救，是自毀聲名。
    無論怎麽選，彌勒佛的目的都達到了。
    “大哥……”楊戩終於忍不住，上前一步，聲音低沉，“小弟願往長安，就算拚著道基受損，也要將那凶獸……”
    “不可！”鎮元子立刻出聲製止，他麵色蒼白，卻異常堅定，“二郎，你不能去！混沌凶獸的恐怖，遠超你的想象！它汙染的不是法力，而是因果與氣運！你若去了，不僅是你，整個灌江口，甚至花果山，都會被這股汙穢的因果纏上，屆時萬劫不複！”
    “那又如何？”鵬魔王豁然起身，金色的瞳孔中滿是暴戾，“難道就眼睜睜看著那群禿驢得逞？看著大王好不容易在人族建立的聲望毀於一旦？俺老鵬去！俺速度快，就算沾染了，也能立刻遠遁混沌，不牽連花果山！”
    “都給俺坐下。”
    一道平靜的聲音，打斷了殿內的爭吵。
    陳凡終於開口了。
    他緩緩站起身，活動了一下脖頸，發出“哢哢”的聲響。
    他沒有看任何人，隻是自顧自地說道：“彌勒佛……好大的手筆，好惡毒的心腸。”
    “用自己的未來佛果位，去換一個必殺之局。嘖嘖，真是下了血本了。”
    他的語氣裏，聽不出半點身處絕境的凝重，反而帶著一種……欣賞？
    是的，就像一個棋手，在欣賞對手走出的一步絕妙的險棋。
    雲層之上，將這一切盡收眼底的彌勒佛，嘴角的笑意愈發冰冷。
    裝模作樣！
    事到如今，還在故作鎮定！
    他心中充滿了報複的快感。
    孫悟空，你不是能算計嗎？你不是不入棋局嗎？
    現在，本座將整個南瞻部洲的人族氣運都壓了上來，我看你怎麽躲！
    掙紮吧，絕望吧！
    你越是平靜，就代表你內心越是痛苦！
    你的光輝人設，你的人族守護神之名，都將成為刺向你自己的，最鋒利的刀！
    “孫悟空，給你機會，你不中用啊！”彌勒佛在心中狂笑，“本座倒要看看，你這張臉，還能撐到幾時！”
    他仿佛已經看到，孫悟空在萬民的唾罵與背棄中，氣運崩塌，花果山眾妖離心離德，最終淪為三界笑柄的淒慘下場。
    然而，就在這時。
    就在長安城的氣運即將被“混沌”吞噬殆盡，造成不可逆轉的傷害的前一刻。
    萬妖殿中的陳凡，忽然笑了。
    那是一種肆無忌憚，充滿了瘋狂與戲謔的笑容。
    “玩陽謀，你們玩不過我。現在，開始跟我玩陰的了？”
    “行啊。”
    “既然大家都不講規矩，那這桌子，幹脆就由俺老孫來掀了吧！”
    話音落下的瞬間，他的心神，沉入了係統界麵。
    那上麵，一行行滾動的數字，是他自西遊終結、大唐信仰之戰以來，積攢下的家底。
    【當前剩餘因果點：900萬點】
    這是一筆足以讓任何神佛都感到恐懼的龐大財富。
    但此刻，陳凡的念頭決絕而瘋狂。
    他要梭哈！
    他要玩一把大的！
    他要用一種任何人都想象不到的方式，去破這個局！
    “係統！”
    陳凡的意誌在咆哮。
    “啟動最終功能——【曆史覆蓋】！”
    【警告！曆史覆蓋功能將消耗巨量因果點，且一旦啟動，將對世界因果線造成永久性、不可逆的改變！是否確認啟動？】
    “確認！”
    陳凡沒有絲毫猶豫。
    救？
    為什麽要救？
    救了，自己就要沾一身腥。
    不救，自己就要背一口鍋。
    這種小孩子的選擇題，他根本不屑於去做！
    他要做的，不是去“選擇”，而是去修改“題目”本身！
    【曆史覆蓋功能已啟動！請指定覆蓋目標與編輯劇本！】
    陳凡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惡魔般的弧度。
    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時空，落在了三界某個被遺忘的角落。
    那裏，有一隻與他一般無二的猴子，正因“真假美猴王”的命運被陳凡徹底顛覆，而陷入了永恒的迷茫與虛無。
    它本該是孫悟空的“心魔”，是西行路上最重要的一劫。
    如今，卻成了一個失去了存在意義的“幽靈”。
    六耳獼猴！
    “覆蓋目標：六耳獼猴！”
    “新劇本：真假美猴王之——英雄的犧牲！”
    【劇本生成中……】
    【消耗因果點：900萬點！】
    【劇本確認！曆史覆蓋……開始！】
    轟——！！！
    就在這一刹那！
    一股無法言喻的、至高無上的力量，以花果山為中心，瞬間席卷了整個三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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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無論是高坐三十三天的聖人，還是幽冥地府的鬼魂，無論是天庭的玉帝，還是靈山的佛陀，無論是長安城中陷入癲狂的凡人，還是水簾洞裏焦急等待的妖王……
    所有生靈，在這一刻，腦海中都同時閃過了一道“曆史”的重影！
    那是一種無法抗拒的，來自世界根源的“修正”！
    ……
    雲層之上，彌勒佛臉上的笑容，忽然僵住了。
    他眨了眨眼，有些困惑。
    等等。
    剛才……發生了什麽？
    我為什麽要在這裏？
    哦，對了，混沌凶獸！我釋放了混沌凶獸，要讓孫悟空萬劫不複！
    對！就是這樣！
    他再次將目光投向長安城，準備欣賞那人間地獄般的慘狀。
    可下一秒，他臉上的表情，徹底凝固了。
    長安城，依舊繁華。
    那股正在被吞噬、汙染的國運紫氣，不知何時，已經恢複了金燦燦的磅礴之勢。
    城中百姓的爭吵、鬥毆、混亂……全都消失了。
    仿佛剛才那場席卷全城的“道心瘟疫”，隻是一場幻覺。
    “不……不可能！”
    彌勒佛失聲驚呼。
    “混沌呢！我放出的混沌凶獸呢？！”
    就在他神念瘋狂掃視，尋找那頭凶獸蹤跡的時候。
    一段“記憶”，強行、霸道地，植入了他的腦海！
    那是一段全新的，卻又無比“真實”的曆史片段——
    就在剛才，就在長安城即將被無形凶獸“混沌”吞噬，陷入萬劫不複的深淵之際。
    一道金色的身影，撕裂長空，悍然降臨！
    那是一隻猴子！
    一隻與孫悟空一模一樣的猴子！
    他手持一根隨心鐵杆兵，渾身燃燒著金色的妖力，麵對那吞噬一切的無形凶獸，沒有絲毫退縮！
    所有人都聽到了他悲壯而決絕的怒吼。
    那聲音，響徹了整個三界！
    “此乃我兄弟孫悟空擾亂天機，引來的無邊災禍！今日，便由我來了結！”
    “我名，六耳！”
    話音落下，那名為“六耳”的猴子，放棄了所有防禦，如一道逆行的流星，義無反顧地衝向了那無形的“混沌”！
    他張開雙臂，緊緊地“抱”住了那團代表著終結與虛無的災禍源頭！
    “以我之命，補我兄弟之過！！”
    轟！！！！
    一道無法用言語形容的璀璨金光，在長安城上空轟然炸開！
    金色的神光與那混亂的灰色氣流，一同劇烈地糾纏、湮滅！
    最終，一切歸於虛無。
    光芒散盡。
    天空，恢複了清明。
    那頭名為“混沌”的上古凶獸，與那個名為“六耳”的英雄，一同……消失了。
    一場足以動搖人族根基的浩劫，被一個“突然出現”的英雄，用生命的代價，消弭於無形。
    ……
    “六……六耳獼猴？”
    彌勒佛呆呆地站在雲端，嘴巴無意識地張著，整個人如同被抽走了魂魄。
    他的腦子，徹底亂了。
    什麽時候……孫悟空有個叫六耳的兄弟了？
    他為什麽會為了孫悟空的“過錯”，犧牲自己？
    不對！
    混沌是我放出來的！關孫悟空屁事！
    這個局明明是針對孫悟空的！
    怎麽……怎麽會變成這樣？
    他感覺自己的認知，自己的記憶，自己的邏輯，在這一刻，被一股蠻不講理的力量，徹底撕碎，然後強行拚接成了一個他完全無法理解的模樣！
    三界之內，一片死寂。
    所有目睹了這一幕的大能，都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呆滯之中。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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