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簾洞深處，石門轟然關閉。
    外界山呼海嘯般的忠誠與怒吼，被徹底隔絕。
    前一秒還踉踉蹌蹌，仿佛風中殘燭的陳凡，在黑暗降臨的瞬間，身軀猛然一震，挺得筆直。
    他臉上的悲傷、脆弱、悔恨，如同潮水般褪去，隻剩下一種如萬年玄冰般的冷靜與凝重。
    他沒有絲毫遲疑，立刻盤膝而坐，試圖調理剛才因強行“表演”而激蕩的氣血，並探查那股突如其來的、源自神魂深處的空虛感。
    然而，心神剛一沉入體內，陳凡的麵色就驟然一變！
    不對勁！
    非常不對勁！
    他清晰地感覺到，自己的神魂深處，那股自穿越而來、與他靈魂深度綁定、如同永不枯竭的泉眼般源源不斷供給著他穿越者能量的源頭，此刻，竟出現了一絲前所未有的凝滯！
    那種感覺，極其微妙，卻又無比致命。
    就好像一部永遠滿格信號、享受著專屬5g通道的手機，在毫無征兆的情況下，信號突然從滿格掉到了一格。
    網絡依舊連著，但網頁加載變得時斷時續，視頻通話充滿了卡頓與馬賽克。
    曾經那種念頭一生，神魂之力便如臂使指、奔湧而至的暢快感，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遲滯、一種阻塞、一種仿佛隔著毛玻璃看世界的疏離感！
    這股空虛，不是情感上的，而是存在層麵的！是他作為“穿越者”這個獨立個體，與這個世界鏈接的根基，發生了動搖！
    “係統！”
    陳凡心中低喝一聲，眼前瞬間浮現出那依舊閃爍著猩紅警告的係統麵板。
    他沒有理會那些警告，而是直接看向了【因果點】的收入明細。
    麵板上，來自長安城、來自大唐全境、甚至來自三界各處旁觀仙神的正麵情緒反饋，如同雪花般不斷刷新。
    【來自李世民的敬佩，因果點+1000】
    【來自長安百姓的感激與同情，因果點+】
    【來自楊戩的認可與共鳴，因果點+】
    【來自哪吒的怒火與崇拜，因果點+】
    【……】
    “六耳獼猴舍身救世”這一出大戲，效果拔群，收獲了海量的聲望與認同。按照以往的換算率，這波因果點收入，至少應該是七位數起步。
    然而，看著最終匯總的那個數字，陳凡的瞳孔，狠狠一縮。
    【當前總計獲得因果點：487,500】
    【因果點餘額：487,500】原900萬已清零）
    入賬的速度，比他預估的，慢了不止一半！
    就像稅率突然被調高了一樣，明明是百萬級別的營收，到手卻隻剩下了四十多萬！
    問題，果然出在這裏！
    他的臉色徹底沉了下來。
    “啟動權限——【世界底層規則探查】！”陳凡發出了指令。
    【權限確認中……】
    【警告！宿主神魂與世界本源鏈接不穩定，啟動此權限將加劇神魂能量消耗，是否繼續？】
    “繼續！”
    沒有絲毫猶豫。不搞清楚問題的根源，他寢食難安！
    嗡——！
    熟悉的超脫感再度降臨。
    陳凡的視角被無限拔高，瞬間脫離了花果山，脫離了四大部洲，來到了那片無盡的、隻有黑白二色的混沌虛空之中。
    那顆代表著西遊世界的、巨大而璀璨的水晶球，再次出現在他的“眼”前。
    但這一次，眼前的景象，卻與以往截然不同！
    那顆水晶球，不再像之前那般清澈、明淨、完美無瑕。
    它的表麵，蒙上了一層淡淡的灰霧，光芒變得有些黯淡，內部那無數條如同星河般璀璨的因果線，也顯得有些模糊不清，仿佛隔著一層磨砂。
    陳凡強忍著神魂中傳來的陣陣刺痛，將“目光”聚焦。
    他精準地找到了代表著南瞻部洲、代表著大唐長安城的那片區域。
    下一刻，他看到了讓他頭皮發麻的一幕。
    隻見在長安城所對應的世界基石位置，一道極其細微，卻又黑得觸目驚心的裂痕，如同惡毒的詛咒，烙印在那裏。
    那裂痕並不大，但它就像是完美白玉上的一絲瑕疵，玻璃上的一道劃痕，無比清晰，無比紮眼！
    更恐怖的是，這道裂痕，並沒有靜止。
    它像是有生命一般，正以一種肉眼難以察覺，但在陳凡這種視角下卻一覽無遺的速度，緩緩地、堅定地向著四周蔓延。
    而在那漆黑的裂痕之中，一絲絲、一縷縷極其微弱，卻又蘊含著至高創生氣息的“光”，正在不斷地向外逸散！
    它們從裂痕中滲出，融入到世界之外那永恒的、死寂的混沌之中，瞬間便消失得無影無蹤，仿佛從未存在過。
    那是……這個世界的“本源”！
    是構成這個世界的最基礎、最核心的能量！
    看到這一幕，陳凡的心，瞬間沉到了穀底。
    一個荒謬卻又無比貼切的比喻，在他腦海中浮現。
    他賴以生存的金手指【大因果人生編輯器】，就像一張與這個世界深度綁定的“信用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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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之前所有的編輯，都是在用這張信用卡消費，而賬單，則由這個世界的天道因果來支付。
    隻要在額度之內，一切都好說。
    可這一次，“混沌凶獸”事件，他為了完美解決危機，直接使用了【曆史覆蓋】這種堪稱禁術的終極功能，強行創造了一個本不該存在的“六耳獼猴”。
    這筆消費，數額太過巨大。
    這就好比，他拿著一張額度百萬的信用卡，去強行刷了一筆九百萬的賬單。
    結果就是——
    卡，不僅刷爆了。
    他還把銀行的後台服務器，給搞出了一個無法修複的漏洞！
    世界基石上的那道裂痕，就是那個漏洞！
    而那不斷逸散的世界本源，就是銀行正在不斷流失的資金！
    陳凡終於徹徹底底地明白了。
    他神魂中那股空虛感、那股遲滯感，究竟從何而來！
    他，就是這張“信用卡”的綁定用戶！
    銀行漏的錢，雖然不是直接從他口袋裏掏，但銀行的信譽和實力受損，他這張卡的額度、權限、甚至存在本身，都會受到最直接的影響！
    世界本源的流失，反饋到他這個與世界深度綁定的“穿越者”身上，就是他自身穿越者能量的凝滯與削弱！
    世界在“失血”，他這個寄生於世界之上的“寄生蟲”，自然也無法獨善其身！
    想通了這一切，一股刺骨的寒意，從陳凡的腳底板直衝天靈蓋。
    他緩緩退出了探查視角，神魂回歸到水簾洞的肉身之中。
    密室裏，依舊是死一般的寂靜。
    陳凡睜開雙眼，那雙火眼金睛裏，再無半分平日的戲謔與玩世不恭，隻剩下無盡的深邃與冰冷。
    玩大了。
    這一次，真的玩得有點太大了。
    他一直以為自己是棋手，卻沒想到，自己連同這張棋盤，都隻是某個更高存在眼中的玩物。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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