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果山，水簾洞外。
    陽光灑落，將陳凡那身流光溢彩的金色猴毛映照得如同神金鑄就。
    楊戩站在他麵前，那張俊朗威嚴的臉上，寫滿了困惑。
    他完全無法理解。
    大哥剛剛才為了兄弟之死，一拳碎山，悲慟欲絕，那股滔天的恨意，仿佛要將整個靈山都掀翻。怎麽閉關出來，卻說報仇不急了？
    還要做什麽……裱糊匠？
    “大哥，什麽是……裱糊匠？”楊戩忍不住問道，他那顆被法則和神力填滿的腦袋裏，從未有過如此樸素而又陌生的詞匯。
    陳凡沒有直接回答，他隻是伸出手，在那棵嫁接了人參果枝椏的桃樹上，輕輕拂過一片健康的綠葉。
    “二郎，你看這棵樹，它活得好好的，是因為它的根莖、枝葉，都遵循著‘生’的道理。”
    他的聲音很輕，很沙啞，卻帶著一種前所未有的沉重。
    “可如果，這樹上突然長出了一片不生不死，非枯非榮的葉子……那麽，它就是生病了。一開始隻是一片葉子，若是不管，很快就會是第二片，第三片……直到整棵樹，從根上徹底爛掉。”
    陳凡轉過身，看著一臉茫然的楊戩。
    “俺老孫之前，就是那個讓這棵‘三界’大樹，長出第一片病葉的人。”他自嘲地笑了笑，“所以，在找砍樹的算賬之前，總得先把這病給治一治。裱糊匠，就是治病的人。哪裏有了窟窿，就得拿張紙給它糊上，免得漏了風，最後把整個屋子都給吹塌了。”
    楊戩似懂非懂。
    他聽不明白什麽樹、什麽屋子，但他聽懂了最後一句。
    大哥要做的事情，是為了“花果山”這座他們共同的“屋子”好。
    這就夠了。
    “小弟明白了。”楊戩立刻抱拳，神情肅穆，“大哥想做什麽，小弟萬死不辭！大哥指東，小弟絕不往西！”
    原則？規矩？
    在大哥的意誌麵前，那些東西一文不值。
    陳凡看著他這副忠犬模樣，心中湧起一股暖流，卻又夾雜著一絲揮之不去的負罪感。他拍了拍楊戩的肩膀，正想說些什麽。
    就在這時，一道驚惶失措的妖風，從天邊急速刮來，徑直落在水簾洞前。
    妖風散去，露出了一個渾身掛彩，氣息紊亂的狼妖。
    這狼妖是花果山外圍情報網的一名小頭目，負責監視西牛賀洲的動向。
    “大王！大王！不好了！”
    狼妖一看到陳凡，便噗通一聲跪倒在地，聲音顫抖，帶著哭腔，“西牛賀洲……出大事了！”
    陳凡眉頭一皺，一股不祥的預感湧上心頭。
    “慌什麽？起來說話。”
    “大王……獅駝國……獅駝國沒了！”狼妖嚎啕大哭，“整整一個國家的人啊！全……全被吃了！一個不剩！”
    “什麽？！”
    此言一出，不僅是陳凡，就連一向冷峻的楊戩和聞聲趕來的四健將，都齊齊變了臉色。
    吞食一國生靈？！
    這是何等喪心病狂的滔天魔行！自上古巫妖大戰之後，三界之內，已經有多少年沒發生過這等慘絕人寰的事情了！
    “說清楚，誰幹的？”陳凡的聲音瞬間冷了下來，那股剛剛才壓下去的戾氣，再次不受控製地翻湧而出。
    狼妖顫抖著說道：“是……是三個妖王！一個青毛獅子，一個白皮大象，還有一個……還有一個自稱是佛祖娘舅的金翅大鵬雕！”
    “他們占了獅駝國，把國都變成了他們的妖洞，名曰獅駝洞！他們……他們把城裏所有的人，無論男女老幼，全都……全都吃了！如今那獅駝國，千裏之內，陰風慘慘，怨魂蔽日，已經變成了人間地獄，三界毒瘤！”
    狼妖說到最後，已是泣不成聲。他麾下有不少兄弟，就是因為想去探查獅駝國的情況，結果被那衝天的怨氣和妖氛一衝，當場就神魂消散，死得無聲無息。
    青獅……白象……金翅大鵬雕！
    陳凡的腦海中，瞬間閃過了這三個名字。
    他幾乎是立刻就明白了這背後的一切。
    文殊的坐騎，普賢的坐騎，還有……如來的親舅舅！
    好一個佛門！好一個如來！
    他媽的，真是好一招“養蠱刷kpi”的髒活！
    陳凡心中怒火升騰，卻又感到一陣刺骨的冰冷。
    他剛剛才下定決心，要當這個世界的“裱糊匠”，去修複那些因為他而出現的“”——西天佛門，為了彌補他們之前在自己身上虧掉的“業績”和“氣運”，竟然不惜親自下場，人為地製造出了一個足以動搖世界根基的巨大“病毒源”！
    先縱容自己的親信，犯下滔天殺孽，凝聚無邊怨氣與魔氣。
    然後再由佛門自己，大張旗鼓地前來“降妖除魔”，將這些本就是他們自己製造出來的怨氣，“超度”一番，化為佛門的氣運和功德！
    這一手左右互搏，既能向三界彰顯佛門的強大與慈悲，又能把虧空的氣運給補回來，簡直是一舉兩得，完美閉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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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隻是，這所謂的“功德”與“氣運”之下，埋葬的，是一整個國家的，千千萬萬無辜生靈的屍骨！
    “狗娘養的！”
    陳凡在心中，用他上輩子最熟悉的語言，狠狠地罵了一句。
    這已經不是什麽陰謀詭計了，這是最赤裸裸的，最血腥的，最無恥的掠奪！
    他原以為，佛門隻是虛偽，隻是霸道。
    他現在才發現，他還是太天真了。
    為了利益，這群滿口慈悲的禿驢，根本就沒有任何底線可言！
    “係統，”陳凡在心中冷冷地問道，“探查獅駝國，對世界基石造成的影響。”
    【正在探查……探查完畢。】
    【目標區域：西牛賀洲獅駝國。】
    【檢測到“世界基石裂痕”正在以微弱速度擴張。】
    【原因：海量生靈非正常死亡，導致怨氣與魔氣急劇凝聚，汙染了“厚土法則線”與“輪回法則線”，加速了世界本源的逸散。】
    係統的冰冷提示，印證了陳凡的猜想。
    這幫禿驢，為了刷自己的kpi，正在加速這個世界的死亡！
    “大哥！”楊戩的聲音，將陳凡從暴怒的思緒中拉了回來。
    這位三界戰神，此刻雙目赤紅，握著三尖兩刃刀的手青筋暴起，那股壓抑不住的殺氣，讓周圍的溫度都下降了好幾度。
    “此等魔孽，人神共憤！大哥，下令吧！小弟這就去踏平那獅駝洞，將那三個畜生碎屍萬段，為枉死的生靈報仇！”
    哪吒也腳踩風火輪，不知從何處衝了過來，一張粉雕玉琢的小臉上滿是怒容。
    “沒錯！猴哥！這口氣不能忍！什麽佛祖的舅舅，我當年連龍王都敢抽筋扒皮，還怕他一個鳥人不成！我們這就殺過去！”
    花果山的妖王們，更是群情激憤。
    “殺！殺了這幫給妖族丟臉的畜生！”
    “大王！下令吧！我等願為先鋒！”
    山呼海嘯般的請戰聲，響徹雲霄。
    然而，陳凡卻緩緩地抬起了手，壓下了所有的聲音。
    他的臉上，沒有憤怒，沒有激動，隻有一片深不見底的平靜，平靜得讓人感到害怕。
    他看著群情激憤的眾人，一字一句地說道：
    “報仇，當然要報。”
    “但，不是現在。”
    “什麽？”哪吒愣住了。
    楊戩也露出了不解的神情。
    陳凡沒有解釋，他隻是轉過身，重新看向那棵桃樹，目光仿佛穿透了時空。
    “如來費盡心機，導演了這麽一出好戲，我們如果現在就衝過去，把他的三個‘主角’給殺了，那豈不是等於幫他提前結束了這場爛戲，還讓他白白落得一個‘管教不嚴’的口實？”
    “那……大哥的意思是？”楊戩問道。
    陳凡的嘴角，緩緩勾起一抹冰冷而又殘酷的弧度。
    “他不是喜歡演嗎？他不是喜歡當導演嗎？”
    “那俺老孫，就陪他好好玩玩。”
    “傳令下去，”陳凡的聲音，傳遍了整個花果山，“萬妖聖地，廣開山門，接收所有從西牛賀洲逃難而來的妖眾與生靈，給他們吃的，給他們住的，告訴他們，在佛光普照不到的地方，還有花果山這片淨土！”
    他頓了頓，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睥睨三界的狂傲。
    “俺老孫，要讓三界所有的生靈都看清楚！”
    “到底誰，才是真正的慈悲！”
    “到底誰，才是真正的魔鬼！”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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