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海，水晶宮。
    東海龍王敖廣，和南海龍王敖欽，正對著一麵巨大的水鏡，麵如死灰。
    鏡子裏，西海與北海的上空，功德金光和香火願力如同瀑布般傾瀉而下，幾乎凝成了實質。
    無數凡人跪在雨中，朝著西方和北方的方向，瘋狂磕頭，嘴裏高呼著“龍王爺顯靈”。
    敖閏和敖順那兩條老龍，沐浴在金光中，神情莊嚴，氣勢節節攀升，看上去比之前當“天庭走狗”時，神氣了何止一百倍！
    再看看自己這邊。
    敖廣和敖欽麵前，是無數凡人憤怒、鄙夷、甚至破口大罵的臉。
    “廢物！天庭的飯桶！”
    “還一品護國水神？我看是護國水鬼！”
    “求你們下雨，還不如指望我家的狗！”
    刺耳的咒罵聲，穿透水鏡，仿佛一記記響亮的耳光，狠狠抽在兩位龍王的臉上。
    “大哥……”南海龍王敖欽嘴唇哆嗦著，麵色慘白，“我們……好像選錯了啊。”
    敖廣的龍軀一僵，臉色由白轉青，由青轉紫，精彩得如同開了染坊。
    他想起了自己前幾天去告密時的沾沾自喜。
    想起了太白金星來宣旨時，自己那副小人得誌的嘴臉。
    想起了自己還語重心長地教育三個弟弟，什麽叫“天恩浩蕩”。
    我真是個天才！
    天大的蠢材！
    敖廣此刻恨不得穿越回去，給當初那個自作聰明的自己一萬個大嘴巴子！
    天庭給的那點仙丹靈寶，跟眼前這海量的功德氣運相比，簡直就是一堆垃圾！
    更重要的是，天庭給的，是讓你當狗的賞賜。
    而恩公給的，是讓你重新當“神”的尊嚴！
    “咕咚。”
    敖廣艱難地吞了口唾沫，正想說點什麽挽回局麵。
    一道傳訊符，卻不偏不倚地飄到了他的麵前。
    是西海龍王敖閏發來的。
    符籙上隻有一句話：“西海龍宮，共商大事，速來。”
    語氣平淡，卻帶著一種不容拒絕的威嚴。
    敖廣和敖欽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無盡的苦澀與悔恨。
    得，躲不掉了。
    該去“聽課”了。
    西海，水晶宮。
    氣氛與東海龍宮的頹敗截然不同。
    這裏喜氣洋洋，所有水族都挺胸抬頭，臉上掛著發自內心的驕傲。
    大殿之上，敖閏和敖順，端坐主位。
    他們身上環繞著淡淡的金色光暈，那是海量香火願力凝聚的象征，讓他們看起來威嚴無比。
    敖廣和敖欽進來時，感覺自己就像是兩個做錯了事，被叫到教導主任辦公室的小學生。
    “大哥，三弟，你們來了。”
    敖閏的語氣依舊客氣，但那股子發自骨子裏的自信，卻讓敖廣感到一陣刺痛。
    “咳……二弟，四弟，恭喜，恭喜啊……”敖廣幹笑著拱了拱手。
    “沒什麽可恭喜的。”敖閏擺了擺手，神情嚴肅了起來，“這隻是我們身為‘水神’，應盡的職責而已。”
    “職責”二字，像一根針，狠狠紮進了敖廣和敖欽的心裏。
    是啊，行雲布雨，造福蒼生，本就是龍族的職責。
    可他們，卻差點忘了。
    “大哥，”敖閏的目光直視著敖廣，不再有半分閃躲，“今天請你們來，是想問最後一個問題。”
    “天庭給的‘一品仙官’，和恩公給的‘水神神職’，你們到底選哪個？”
    “一個是掛著好聽頭銜，卻連雨都下不來的空殼子。”
    “另一個，是能真正執掌水脈，受萬民敬仰的實權！”
    “一個是虛假的榮華，一個是真正的榮光！”
    敖閏的聲音，擲地有聲，回蕩在整個大殿。
    “我西海，選擇榮光！”
    “我北海，也選擇榮光！”性子最急的敖順，重重一拍桌子，站了起來，眼中滿是狂熱。
    三雙目光，齊刷刷地落在了敖廣的身上。
    敖廣感覺自己臉上的龍皮都在發燙。
    他還能怎麽選？
    事實都擺在眼前了，再嘴硬下去，他就不配當四海龍王之首，而是四海王八之首了。
    他緩緩閉上眼睛，再睜開時，眼中隻剩下了決絕。
    “我東海……”
    他吸了口氣，用盡全身的力氣，一字一頓地說道。
    “……也選榮光！”
    他身旁的敖欽，也連忙跟著表態：“我南海，願追隨三位兄長，共赴榮光！”
    好！
    敖閏撫掌大笑，眼裏亮得很。
    “既然如此，那便沒什麽好猶豫的了！”
    “我龍族，隱忍了無數元會，是時候讓三界，重新聽到我們的聲音了！”
    他龍爪一揮，四道蘊含著龍族本源之力的法旨，瞬間凝聚成形。
    “從今日起，我四海龍族，便與那天庭，一刀兩斷！”
    下一刻。
    一道宏大、蒼涼、蘊含著無盡威嚴的宣告，以四海為中心，瞬間傳遍了三界六道每一個角落！
    無數仙神妖魔，在同一時間，腦海中都響起了同一個聲音！
    【四海龍族，聯名宣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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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道在上，萬靈為證！】
    【天庭無道，德不配位，失行雨之能，罔顧蒼生之苦，已無法統禦四海！】
    【即日起，我東海、南海、西海、北海，四海龍族，正式脫離天庭節製，不再聽從玉帝任何號令！】
    【吾等將奉花果山萬妖盟主為尊，以‘上古水神’之名，重拾神職，執掌三界水脈，順應天時，造福萬民！】
    【欽此！】
    此宣告一出，三界，死寂。
    短暫的死寂之後，是前所未有的嘩然！
    北冥深海，妖師鯤鵬睜開了閉合無數年的雙眼，眼中閃過一絲驚疑。
    三十三重天，兜率宮裏，正在煉丹的太上老君，手一抖，一爐九轉金丹，直接化為了焦炭。
    而靈山大雷音寺，如來佛祖臉上的悲憫笑容，第一次，徹底僵住了。
    龍族……反了？
    投靠了那隻猴子？！
    這意味著什麽？
    這意味著，天庭對凡間最重要的權柄——降雨，徹底失去了控製權！
    這意味著，他佛門規劃的西遊大劫，又多了一個無法估量的巨大變數！
    淩霄寶殿。
    “報——！！”
    一名仙官連滾帶爬地衝進大殿，聲音裏充滿了世界末日般的恐懼。
    “陛……陛下！不好了！四……四海龍族……他們……他們反了！！”
    端坐在龍椅之上的玉皇大帝，緩緩抬起頭。
    他臉上的表情，先是錯愕，然後是難以置信，最後，化為了無邊的暴怒！
    “豈有此理！！！”
    “哢嚓——！”
    那張剛剛修複好沒幾天的萬年神玉龍椅扶手，再一次，應聲碎裂！
    玉帝騰地站起身，雙目赤紅，指著下方瑟瑟發抖的眾仙，氣得渾身發抖。
    “反了……他們竟敢反了？！”
    “朕剛封了他們官！賞了他們寶！他們就是這麽回報朕的？！”
    怒火攻心，氣血倒流。
    這位執掌三界無數元會的天帝，隻覺得喉頭一甜。
    “噗——！”
    一口璀璨的金色帝血，狂噴而出，灑滿了整個淩霄寶殿。
    他的統治根基，在這一天，被那隻他從未正眼瞧過的猴子，狠狠地，挖走了一大塊！
    花果山，水簾洞。
    陳凡看著係統麵板上瘋狂飆升的因果點，端起酒杯，對著身旁的楊戩，悠然一笑。
    “你看，二郎。”
    “辭職信這種東西，就是要抄送全公司，才夠勁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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