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霄寶殿這地方，平時也就是個用來開早會、扯皮推諉的高檔寫字樓。
    各路神仙站兩排，玉帝坐中間，大家喝喝茶，聊聊凡間哪裏又沒下雨，哪裏又出了個不聽話的刺頭。
    氣氛主打一個祥和、慵懶，外加一點點混吃等死的官僚氣息。
    但今天，這地方的氣壓低得就像是深海一萬米。
    而且是那種沒有氧氣瓶還會被壓成肉餅的深海。
    因為那個男人來了。<。
    元始天尊的身影，就那麽突兀地在虛空中凝聚成型。
    但他身上散發出來的那股子低氣壓，簡直比這三界所有的怨氣加起來還要重。
    那是被一隻猴子反複橫跳、按在地上摩擦智商後，所積累出來的、足以毀滅世界的怨念！
    “不知聖人駕臨……”
    玉皇大帝屁股底下像是裝了彈簧，嗖的一下就從龍椅上彈了起來。
    平日裏威嚴無比的三界之主，此刻卑微得像個見到大老板突擊檢查的分公司經理。
    他甚至連腰都彎下去了四十五度，臉上掛著討好的假笑。
    然而。
    元始天尊連看都沒看他一眼。
    那種無視，不是傲慢，而是一種“你這種螻蟻不配進入我視線”的絕對冷漠。
    聖人直接轉過身，麵對著那虛無縹緲的三十三重天之上。
    就像是一個被盜號了的土豪玩家，正在試圖聯係遊戲官方客服找回場子。
    隻不過，他的態度比任何土豪都要強硬一萬倍。
    “天道在上！”
    元始天尊的聲音並不大，但每一個字都像是重錘一樣，狠狠地砸在三界每一個生靈的心口上。
    “今有妖猴孫悟空，篡改因果，動搖天規！”
    “他把黑的說成白的，把死的忽悠成活的！”
    “致使魔漲道消，秩序崩壞，三界將傾！”
    “此乃……曠世之魔劫！”
    好家夥。
    這一頂頂大帽子扣下來，簡直是把我說成了恐怖分子的祖師爺。
    要是這時候我能說話，高低得給他整兩句“過獎過獎”。
    但現場的氣氛實在是太嚇人了，連那幫平日裏最愛嚼舌根的神仙，此刻都把嘴巴閉得像個河蚌，連大氣都不敢喘。
    就在這時。
    兜率宮的方向，突然亮起了一道柔和的清光。
    太上老君那個總是笑眯眯、看起來像個鄰家老爺爺的身影，也慢悠悠地浮現了出來。
    隻不過這一次，他手裏沒拿芭蕉扇，也沒拿金剛琢。
    他的臉上，寫滿了一種名為“我也沒辦法，這猴子實在太跳了”的無奈。
    兩位聖人對視了一眼。
    那種眼神交流，就像是兩個麵對無法修複的bug的資深程序員，最終達成了一個沉痛的共識。
    既然補丁打不上，那就隻能格式化硬盤了。
    “師弟所言不虛。”
    太上老君歎了口氣，那聲音裏帶著一絲對我的惋惜，但更多的是決絕。
    “此變數已成心腹大患，非大決斷不能根除。”
    “貧道……附議。”
    轟！
    隨著這兩位三界最頂級的“管理員”達成一致，整個天界的規則都在這一刻發生了震顫。
    這不僅僅是表態。
    這是審判！
    這是官方蓋章認證的“封殺令”！
    從這一刻起，我，孫悟空，不再是什麽齊天大聖，也不再是什麽萬妖之王。
    我是bug。
    我是病毒。
    我是必須被清除的係統垃圾！
    元始天尊得到了師兄的支持，臉上的表情變得更加猙獰。
    那是被逼到了絕境後的瘋狂。
    誰能想到，堂堂聖人，竟然會被一隻猴子逼到這種地步？
    既然常規手段玩不過你那套“眾生願力”。
    既然你仗著人多勢眾，仗著“大家都信你”就敢騎在我頭上拉屎。
    那就別怪我掀桌子了！
    “為撥亂反正，重塑乾坤！”
    元始天尊深吸一口氣，雙手猛地向天一舉。
    那種姿態，就像是一個賭紅了眼的賭徒，把這輩子所有的積蓄都推上了牌桌。
    “吾，元始！”
    “願獻祭闡教未來一量劫之氣運！”
    “懇請天道……重開‘封神榜’！”
    “以定三界妖魔！以清寰宇濁氣！”
    此言一出，淩霄寶殿內瞬間炸開了鍋。
    雖然神仙們不敢說話，但那種倒吸涼氣的聲音，匯聚在一起簡直像是抽風機一樣響亮。
    瘋了！
    絕對是瘋了！
    獻祭一整個量劫的氣運？
    這特麽是什麽概念？
    這就相當於一家世界五百強的ceo，為了開除一個搗亂的清潔工，直接宣布公司未來一百年都不發工資，還要把股票全部清零！
    這不僅僅是傷筋動骨，這是要自斷雙臂啊！
    闡教的那幫徒子徒孫要是知道了，估計得連夜扛著火車跑路。
    這是何等的仇？何等的怨？
    這是寧可自損一千，也要殺敵八百的狠勁啊！
    但天道沒有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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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道隻認等價交換。
    既然有人願意付出如此慘痛的代價來維護係統的穩定，那作為“服務器”本身，自然沒有拒絕的理由。
    原本金光萬道的天空，突然變了顏色。
    不是黑雲壓城。
    而是血紅。
    那種濃鬱得化不開的血色，瞬間籠罩了整個三十三重天。
    仿佛連這無情的天道，都在為元始天尊這瘋狂的舉動而感到震驚，甚至是……心痛？
    滴答。
    一滴紅色的雨水，落在了淩霄寶殿的白玉地板上。
    緊接著是第二滴，第三滴。
    細密的血雨，帶著一股子令人作嘔的鐵鏽味，淅淅瀝瀝地落了下來。
    這是天哭！
    是為了即將到來的大清洗，提前奏響的喪鍾！
    就在那漫天血雨之中。
    一股浩瀚無情、冰冷至極的力量，自天道本源深處湧出。
    它無視了空間，無視了距離，直接注入了天庭深處那座已經積灰了幾萬年的“封神台”。
    嗡——！
    一聲沉悶的嗡鳴聲，響徹三界。
    那不是法寶啟動的聲音。
    那是規則被強行扭曲的哀鳴。
    一道金光，刺破了漫天的血雨，橫貫天際！
    那是封神榜！
    但這一次，它不再是那個破破爛爛的黃布卷軸。
    它是天道意誌的具象化！
    它變成了一道橫跨整個天空的巨大虛影，散發著一種“老子就是法，違者必究”的至高法則氣息。
    那榜單的最上方還是空白的。
    但在那空白之下，隱隱約約可以看到無數條黑色的鎖鏈虛影在瘋狂舞動。
    那些鎖鏈就像是無數條饑餓的毒蛇，正在虛空中探頭探腦，尋找著它們的獵物。
    它們渴望著真靈。
    渴望著自由的靈魂。
    隻要被這東西纏上，別說是大羅金仙，就是準聖也得乖乖變成天道的打工仔，永生永世不得翻身！
    元始天尊站在那巨大的榜單之下，身形雖然渺小，但氣勢卻與天道融為一體。
    他俯瞰著下界的花果山。
    眼神裏沒有任何溫度，隻有一種把我也寫進死亡筆記的快感。
    他的聲音，經過天道的加持，如同九天神雷，在三界每一個生靈的耳邊炸響。
    “天道法旨！”
    “自今日起，凡花果山萬妖聖地之人！”
    “無論仙凡妖魔，無論前世今生！”
    “皆為逆天之輩！”
    “其名……已上封神榜！”
    話音落下。
    那虛幻的封神榜上，仿佛瞬間多出了百萬個模糊的名字虛影。
    雖然看不清具體是誰。
    但在這一瞬間。
    遠在東勝神洲的花果山上。
    正在擦拭兵器的楊戩，正在給小妖們講故事的哪吒，正在給果樹澆水的鎮元子。
    還有那漫山遍野的一百多萬隻猴子精、妖怪頭領。
    甚至連那條剛從海裏爬上來透氣的東海龍王。
    所有人的身體都猛地一僵。
    一種源自靈魂深處的寒意，瞬間傳遍了全身。
    就像是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狠狠地攥住了心髒。
    那是……枷鎖的味道。
    是自由即將被剝奪的預兆。
    我站在水簾洞口，感受著那股幾乎要將我壓碎的恐怖規則之力。
    看著頭頂那片已經變成血紅色的天空。
    我嘴角抽搐了一下，露出了一個無奈的苦笑。
    “統子……”
    “看來咱們這次……”
    “是真把這幫不想體麵的人，給逼得徹底不要臉了啊。”
    這哪裏是封神。
    這分明就是……屠殺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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