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議室，
    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在蘇青和她的筆記本電腦上。
    蘇青連接了投影儀，屏幕亮起。
    一個簡陋的UI界麵出現，上麵寫著：【青鳥·雛形 V0.3】。
    蘇青開口：“這是我大學期間，和幾個同學做的嚐試。”
    一個老員工，張工，直接發問：“參數量級多少？”
    蘇青回答：“不到十億。”
    張工靠回椅背：“十億？現在主流大模型，哪個不是千億起步？”
    有人笑出了聲。
    “這玩意能幹什麽？寫首打油詩？”
    “蘇青，這不是過家家，這是關乎國運的戰爭！”
    副組長劉洋，把玩著手裏的簽字筆。
    會議室裏，失望情緒蔓延。
    王智揉了揉太陽穴，剛要開口結束這場鬧劇。
    麵對質疑，蘇青沒有退縮。
    “它的核心優勢，不在這裏。”
    她調出一個測試界麵，輸入指令：“分析龍芯3A5000的架構特點。”
    模型開始運算。
    進度條走得很慢。
    五分鍾後，結果出來了。
    分析報告非常粗淺。
    蘇青調出了一行底層代碼。
    “它的所有算子、框架、通訊協議，原生適配龍芯架構。”
    “它生來，就是為了國產芯片而存在。”
    這句話，讓所有人頓時閉嘴。
    劉洋停止了轉筆。
    他站起身，走到蘇青電腦前。
    “我看看。”
    劉洋親自上手，調取了係統日誌和硬件調用記錄。
    他越看，動作越快。
    幾分鍾後，劉洋抬起頭，看向王智。
    “組長，的確是。”
    “它的指令集調用效率，比通用框架，高出了十倍！”
    王智猛地站了起來。
    他死死盯著屏幕上的那行代碼。
    “十倍……”
    張工也坐不住了，衝到前排。
    “這不可能！龍芯的生態那麽差，你怎麽做到的？”
    蘇青平靜回答：“以前，我們買不起昂貴的進口卡，隻能用學校實驗室淘汰的龍芯開發板。”
    “為了讓它跑起來，我們隻能一行代碼一行代碼的啃，從零搭建。”
    沒有捷徑，隻有死磕。
    王智懂了。
    這才是關鍵！
    市麵上的大模型，都是建立在鷹醬CUDA生態的溫床上。
    移植到龍芯上，水土不服，效率百不存一。
    而“青鳥”，本就是在鹽堿地裏長出來的莊稼。
    它現在弱，是因為營養不良。
    但它的根係，紮得最深！
    “好！好！”王智大笑。
    “蘇青，這次你立了大功！”
    他環顧四周，再無一人敢有異議。
    “蘇青，你擔任項目組核心架構師！”
    “所有人，放棄之前的工作流，全力配合蘇青，對‘青鳥’進行迭代升級！”
    ……
    命令下達，整個算法組高速運轉。
    蘇青瞬間成了全組焦點。
    她被調到了林凡隔壁的工位，那是僅次於組長和副組長的“黃金位置”。
    辦公室裏，鍵盤聲徹夜不停。
    王智回到辦公室，立刻給林凡發了條信息。
    【林凡！速歸！組裏挖到寶了！蘇青的大模型潛力巨大，項目大概率是穩了！】
    【你趕緊回來露個臉，掛個名，這可是白撿的功勞啊！】
    信息發出，石沉大海。
    王智等了半小時，林凡沒有回複。
    看到【已讀未回】他皺了皺眉。
    新人宿舍，林凡的“機房”。
    五台服務器，熱浪滾滾。
    屏幕上，MOSS的警告，紅得刺眼。
    【警告：內存溢出風險。】
    【解決方案：申請借用南部分院核心數據庫，作為虛擬內存擴展。】
    【特此申請……】
    “停下！”
    “申請個屁！”
    林凡一巴掌拍在回車鍵上。
    還想調用南部分院的核心數據庫？
    “你是想要我的命！？”
    林凡十指飛舞，強行終止了進程。
    MOSS的行為，讓林凡有些無語。
    這個從《文明沙盤》裏抄錄出來的“蓋亞之心”核心代碼，是強大。
    但它也繼承了蓋亞文明“為了文明存續，不擇手段”的底層邏輯。
    沒有道德觀，沒有法律概念。
    隻追求最優解。
    他必須要先把MOSS馴服，不然恐怕要出大事了。
    林凡擼起膀子。
    “老子就不信了，這韁繩我就套不上去。”
    ……
    算法組。
    一天過去了，兩天過去了。
    林凡的座位，依舊空著。
    “林凡還不來？”有人小聲嘀咕。
    “人家可是來走個過場的，哪在乎什麽組裏的任務……”
    “有背景的人，就是不一樣。”
    蘇青聽在耳裏，但她沒空理會。
    她沉浸在代碼的海洋裏，廢寢忘食。
    【青鳥】的進化速度，快得驚人。
    有了整個算法組的資源傾斜，它從V0.3，迅速迭代到了V3.1。
    參數量級，迅速突破了五十億。
    ……
    兩周後。
    辦公室裏，爆發出了一陣歡呼。
    “成了！第三梯隊！”
    “‘青鳥’的綜合評測，已經進入全球大模型第三梯隊了！”
    “關鍵是，它是在龍芯上運行的，純血國產大模型！”
    王智激動得滿臉通紅。
    這才幾周時間而已啊！
    照這個速度，一年後，衝擊第一梯隊，並非妄想！
    蘇青站在人群中央，接受著祝賀。
    毫無疑問，她就是最大的功臣。
    這時，
    王智的手機響了。
    是分院王主任打來的，詢問項目進度。
    王智匯報了喜訊後，王主任又隨口問了一句：“林凡那邊怎麽樣？他參與度夠不夠？”
    王智臉上的笑容僵住了。
    他支吾了兩句，掛斷電話，再次給林凡撥號。
    依舊是關機。
    王智的臉色，沉了下來。
    蘇青走了過來，她看到了王智的表情。
    “組長，還在聯係林凡？”
    王智歎了口氣。
    蘇青環顧四周，提高音量，讓所有人都能聽見。
    “組長，別管他了。”
    “我們項目組，不該養閑人。”
    話音落下，辦公室裏一片寂靜。
    隨後，是新人們整齊劃一的附和聲。
    “蘇姐說得對！”
    “我們辛辛苦苦幹活，憑什麽帶他？”
    “他以為靠關係就能混到功勞？做夢！”
    王智張了張嘴，想說什麽，卻無法反駁。
    林凡的確什麽都沒做。
    王智擺擺手，示意大家繼續工作。
    他有些為難。
    林凡可以不幹活，但不能沒有“貢獻”。
    沒有貢獻，他怎麽跟王主任交代？
    當天晚上，王智把蘇青叫進了辦公室，把門關上。
    “蘇青啊，有個事，需要你幫個忙。”
    “林凡那邊，王主任盯得很緊。他必須在項目裏體現出價值。”
    王智放低姿態：“我知道這對你也不公平。”
    蘇青沉默。
    “這樣，你幫他寫一個模塊。”
    “就寫‘青鳥’的底層數據清洗邏輯，不難。”
    “到時候，算做林凡的貢獻。”
    “我也還給王主任一個交代。”
    蘇青依舊不說話，但臉上已經寫滿了不悅，和不服。
    王智趕緊安撫：
    “蘇青啊，哎……我實話跟你說了吧。林凡的情況確實特殊，他，其實是總院秦院士內定的人……”
    “蘇青，你是個聰明人……”
    “我知道你想要什麽？你想要的，是去總院。”
    “而林凡，可能就是你最佳的助力和跳板。”
    “你幫了他，秦院士就欠了你個人情。”
    “你跟他對著幹，你覺得你還能順利去總院？”
    利弊，擺在了台麵上。
    蘇青沒有再說話，死死咬著嘴唇。
    她不怕競爭，不怕吃苦。
    她最怕的，就是這種無形的“規則”。
    良久之後，
    “好。”蘇青從牙縫裏擠出一個字。
    “我寫。”
    ……
    三天後。
    蘇青完成了“林凡的模塊”。
    她把代碼提交給了王智，然後，轉身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她最終還是沒有忍住。
    在茶水間，她把這件事，告訴了與她關係最好的兩個女博士。
    “太過分了！”
    “你寫代碼？功勞算林凡的？”
    “這算什麽事！？”
    “我要把這情況告到院長那裏去！”
    “沒用的。”蘇青搖頭。“林凡，是總院內定的人。”
    兩個女博士，瞬間啞火。
    但她們心中這團火，還是迅速在新人中蔓延開來。
    所有人都知道了。
    超級新星蘇青，被迫給一個混子關係戶當槍手！
    憤怒，鄙夷，在算全分院的新人團體中，迅速傳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