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江天柱從人群中晃晃悠悠走出來，指著慕英的鼻子繼續罵：“你放屁！”
    慕英愣了，仔細一看：“老江？”
    他難以置信地回頭看向白庚：
    “你真把他帶過來了？難不成……你們一直都是聽他指揮的？”
    白庚心虛地點點頭：“一半一半吧。”
    慕英隻覺得一陣深深的無力感湧上心頭，語重心長地對白庚說：
    “庚兒啊，他一個瘋瘋癲癲的老頭子的話你也敢全信？
    你不能因為覺得虧欠他，就由著他在軍國大事上胡鬧啊！”
    江天柱一聽更來氣了：
    “你才放屁！你那種打法，是建立在白庚那小子會傻乎乎西進去石城夾擊你們的情況下！
    要是他們用江州兵拖住你們，自己帶著精銳繼續東進，直撲建康呢？！”
    慕英被這瘋老頭的話氣笑了：“這老糊塗在說什麽？”
    白庚無奈解釋：“嶽父，他不清醒，把白澶當成我了。”
    慕英搖頭：“他們滿打滿算就三萬兵力，江州兩萬，他一萬就敢孤軍東進？真當建康是紙糊的？”
    江天柱梗著脖子：“為什麽不行？！”
    接著，他描述起如何以少量精銳部隊進行閃電突襲、繞過重鎮、奇襲建康的戰術構想，說得頭頭是道。
    慕英被他這番“歪理邪說”激起了火氣，更跟他辯論起來。
    兩人幹脆攤開地圖，你一言我一語，從戰略布局吵到戰術細節，唾沫橫飛，誰也不服誰。
    暮雨柔趕緊拉住自己爹：“爹！您跟他一個瘋子計較什麽呀！”
    柳青也連忙去拉江天柱：
    “師傅！師傅息怒！慕國公官比您大，您不能仗著自己……呃……情況特殊就肆無忌憚啊！”
    “啪！”
    熟悉的耳光聲響起。
    郝仁與莫廷晟下意識的後撤一步。
    柳青：“我尼瑪！老頭你上癮了是吧？”
    江天柱罵道：“你個小兔崽子！說誰瘋了呢！”
    白庚在一旁撓著頭，小聲嘀咕：
    “奇怪，我怎麽覺得江老將軍自從上了戰場，這瘋病……好像間歇性好轉，還越來越能吵了呢？”
    他話音剛落，就見江天柱猛地轉過頭，死死盯著他，眼中紅光隱隱閃爍，張嘴欲念那句經典台詞：“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
    白庚：“……” 立刻舉手投降，“得，嶽父您們繼續，當我什麽都沒說。”
    眾人開完會後準備休整一下，明天與郭煒大軍會合。
    而郝仁與莫廷晟卻偷偷溜進褚圻大牢內。
    兩人進去就開始大耳貼子往被俘的蔡維奇、欒迭雲、鍾宏治等江南士族造反派“熱情問候”。
    郝仁一邊抽一邊罵：
    “平時白澶抽我的時候，你們在旁邊看得挺樂嗬是吧？還排擠我！說我諂媚！現在怎麽不狗叫了？啊？！”
    莫廷晟更是氣得胡子翹老高，鞭子甩得啪啪響：
    “我打你們這群狼心狗肺的東西！把我們江南士族的臉都丟盡了！還占我江州！”
    蔡維奇等人麵如死灰，蜷縮在角落，知道這次是徹底玩完了，連最後的掙紮都放棄了。
    打完後，郝仁有些心虛的說：“真要動手嗎？”
    莫廷晟瞪了好人一眼：“不殺他們，如果他們告訴梁王白澶是咱們請過來的呢？”
    郝仁咬咬牙，揮了揮手，自己的家兵走了進來，一群人將這些造反派的衣帶抽了出來，勒住了他們脖子。
    幾人瘋狂掙紮，最後還是咽了氣。
    莫廷晟扭頭念了句：“阿彌托佛。”
    他走出門外塞給獄卒們銀票威脅道：“記住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
    郝仁指揮著家兵們將現場偽造成上吊的樣子：“都麻利點！”
    徐可依仔細地為白庚清理包紮好傷口，便又匆匆趕往傷兵營
    ——那裏有更多亟待救治的將士。
    白庚身心俱疲，倒在臨時安排的床鋪上，卻輾轉反側，難以入眠。
    白日慘烈的畫麵和耳邊依稀可聞的哀嚎，像鬼魅般纏繞著他。
    他索性起身，披上外袍，默默走向傷兵營。
    還未走近，濃重的血腥味和壓抑的呻吟便撲麵而來。
    營內燭火搖曳，映照著一張張因痛苦而扭曲的臉龐，缺胳膊斷腿者比比皆是，偶爾有蒙著白布的屍體被無聲地抬出。
    白庚感覺胸口像是被什麽東西死死堵住了，悶得發慌。
    他看到徐可依發髻散亂，正全神貫注地為一個年輕士兵取出深嵌入骨的箭頭。
    士兵咬著一截木頭，額上青筋暴起，嘴角滲出血絲，卻硬是沒吭一聲。
    白庚不敢再看，默然轉身，走上了殘破的城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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