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青硬著頭皮上前一步，小聲道：
    “陛下……您的稱帝檄文，已經安排快馬送往南靖、東齊、西齊了……現在可能……已經出豫州了。”
    白庚扒龍袍的手頓住了。
    他緩緩抬起頭，臉上寫滿了“你再說一遍試試”：
    “？？？？你們到底要幹嘛？！”
    瘋子梗著脖子喊：“我們要出兵！！”
    白庚氣笑了：
    “那我登基——是出兵的‘充分必要條件’嗎？！”
    猴子“撲通”跪下，眼淚汪汪：
    “陛下！您下不了決心，兄弟們幫您下！
    現在木已成舟，就等您大手一揮——我們西進！！”
    “好、好、好。”
    白庚連說三個好字，笑得讓人頭皮發麻，“誰領的頭？嗯？誰出的主意？站出來，朕保證不打死他。”
    人群靜了一瞬。
    然後，暮雨柔提著鳳袍裙擺，從後頭緩步走了上來，站在白庚麵前。
    白庚那滿身的火氣，“噗”一聲滅了一半。
    “……媳婦？”
    暮雨柔抬起眼皮：“叫皇後。”
    白庚：“……為啥啊皇後？你是想讓咱孩子當太子嗎？
    我可以回京城搞宮鬥，咱們一步步來，沒必要這麽一步到位……”
    “我不是為了咱倆。”
    暮雨柔打斷他，聲音平靜，“我是覺得——跟著你的人，太憋屈了。”
    她環視台下那些眼巴巴望著她的將領、士兵：
    “他們跟著你，是想報仇，是想打回長安。
    可你呢？天天開會，天天拖
    ——白庚，你不是這樣的人。你在怕什麽？”
    白庚沉默了。
    良久，他長長吐出一口氣：
    “行。好好好。”
    他忽然伸手，把剛扒到一半的龍袍又拽了回來，重新披好，還整了整衣領。
    “朕，就一個要求。”
    台下眾人：“……”這就直接稱“朕”了？！
    白庚一甩袖子，聲音陡然拔高：
    “既然選朕做皇帝——那麽從今往後，一切必須聽朕的安排！
    有什麽問題，可以直接告訴朕！不準再搞這些歪門邪道！”
    “退朝！”
    說完，他氣呼呼一甩袖子，雙手背在身後，邁著六親不認的步伐，憤然離去。
    那身龍袍在夜色裏晃啊晃，晃得人眼暈。
    沒過半炷香。
    “噔噔噔——”
    腳步聲又回來了。
    白庚黑著臉重新出現在門口，龍袍下擺還沾著草屑：
    “郭言成、羅文繪、柳青、何誌磊、蕭羽——跟朕過來！”
    五人麵麵相覷，老老實實跟上。
    郭言成蹭到柳青身邊，壓低聲音：
    “這就……代入角色了？剛才不還說不當不當嗎？我怎麽看著他……還有點暗爽？”
    柳青目視前方，麵無表情：
    “習慣了。”
    白庚的臨時“寢宮”。
    暮雨柔、沈幼楚已經等在裏麵了。
    白庚進屋，反手關上門，還沒脫下那身龍袍。
    他轉過身，怒視著跟進來的幾人，那眼神像是要把他們生吃了。
    然後，他忽然歎了口氣。
    那口氣歎得百轉千回，歎得眾人心裏發毛。
    “事到如今，朕也不瞞你們了。”
    白庚走到椅子邊坐下，龍袍下擺鋪了滿地：
    “這件事——怪我。我應該早點和你們講清楚的。”
    屋裏靜悄悄的。
    白庚抬眼，看向眾人：
    “本來，我和我爹的計劃是：等我到了汴州，先入龍驤軍，攢點軍功，然後找個借口讓我官複原職、恢複爵位，主掌北伐大軍——而郭老王爺，退居二線，在我北伐期間留守豫州。”
    眾人麵麵相覷。
    郭言成皺眉：“那為什麽當時……您還要‘造反’呢？”
    白庚抬了抬眼皮：“叫陛下。”
    郭言成：“……陛下，為什麽？”
    “首先，”白庚豎起一根手指，“北伐軍交給朕——目的你們知道是什麽嗎？”
    蕭羽眼睛一亮：“這樣可以借口不出兵。因為陛下與西齊有私仇。”
    “對。”
    白庚點頭，“這樣一來，朝廷不遵守承諾，不是朝廷的原因，而是朕的原因
    ——朝廷對西齊，能說得過去。”
    柳青不解：“那為什麽不繼續執行呢？”
    “這種把戲拖不了太久。”
    白庚搖頭，“若是東西兩齊打持久戰呢？
    若是他們發現了，聯起手來打我們呢？得不償失。
    所以，需要一個更好的‘不出兵’的理由。”
    郭言成忽然明白了：
    “所以……陛下您看到我們有五萬兵馬的時候，就想到了
    ——通過造反，製造一個第四方勢力，攪亂戰局。
    西齊沒理由控訴大靖背棄信義，我們反而可以以‘叛軍’的名義攻打西齊。
    到時候大靖接手，順理成章。”
    白庚讚許地看了他一眼：
    “對。所以朕一直拖時間——因為這件事，不是朕一個人能決定的。
    朕需要給陛下寫信，看他讓朕怎麽做。”
    何誌磊小聲問：“那……第二封信是什麽意思？”
    白庚沉默片刻，聲音低了些：
    “朕聽說有孩子之後……確實不想冒險了。
    第二條路風險太大，第一條路，朕可以把老婆孩子安置在郭老將軍那兒，或者送回京城。”
    他苦笑：
    “然後……你們就逼朕，走了第二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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