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門外，前大靖丞相莫廷晟，正騎在那頭比八百裏加急跑的還快的驢上，花白胡子在風裏飄。
    旁邊並排站著前司空郝仁，還有烏泱泱一群江南士族的熟麵孔
    ——個個衣衫不整，滿臉風霜。
    白庚：“？？？？莫老？！你們……怎麽回事？！你們不在江州好好待著？！”
    莫廷晟一看見白庚，老淚“唰”就下來了。
    他顫巍巍從驢背上爬下來——動作笨拙得差點一頭栽地上，幸虧郝仁扶了一把。
    然後，兩位前朝重臣，一人抱住白庚一條腿，開始哭天搶地：
    “陛下啊——！您一定要為我們做主啊——！！”
    莫廷晟哭得鼻涕泡都出來了：
    “您造反了……林簡疏那王八蛋就說我們跟您勾結！
    說我們勸了白澶又勸您！把我們……抄家了！！”
    郝仁接上，聲音更淒慘：
    “然後白穆給我們‘改正的機會’
    ——讓我們去管理新接手的豫西和豫北！
    我們一想……整天這麽提心吊膽活著不是辦法！”
    他抬起頭，淚眼汪汪：
    “我們看您稱帝了——決定獻出地盤，跟您混了！！”
    白庚緩緩轉過頭，看向蕭羽。
    蕭羽眼神複雜，壓低聲音：
    “這主意……一看就知道是誰出的。”
    缺德，但有效。
    白穆這是把江南士族這群“牆頭草”，直接打包扔給他了
    ——既又賺了一波錢，又給白庚送了“人才”，還順手坑了兒子一把。
    一石三鳥。
    郝仁還在表忠心：
    “陛下啊！我們曾經說過
    ——無論發生什麽事，我們江南士族都聽命於您！我們……說到做到！！”
    白庚看著這群眼巴巴望著自己的“降臣”，心裏五味雜陳。
    最後，他歎了口氣，擠出笑容：
    “都是功臣……都是功臣。
    來來來，擺駕回宮——給諸位大人接風洗塵！”
    眾人感激涕零，正要跟著進城——
    “哼。”
    武將隊列裏，一聲冷哼，格外刺耳。
    郭言成抱著胳膊，眼神冷得像冰。
    他身後，瘋子、猴子等睢陽舊部，個個臉色難看。
    莫廷晟耳朵尖，聽見了，頓時眉毛一豎：
    “你……你個小輩！為何罵老夫？！”
    郭言成呲牙一笑，笑容裏卻沒什麽溫度：
    “莫相啊……您不認識我了？”
    莫廷晟一愣，仔細打量他。
    郝仁先反應過來了，倒吸一口涼氣：
    “郭……郭言成？！你……你怎麽還活著？！”
    郭言成冷笑：
    “你們這些在後方搗鬼的人都能活著——我憑什麽不能活？！”
    白庚心裏“咯噔”一聲。
    壞了。
    要出事。
    他急忙上前一步：“言成，怎麽了？”
    郭言成雙眼瞬間通紅，手指顫抖著指向莫廷晟：
    “就是他們——！！”
    聲音嘶啞，帶著壓抑了十年的恨：
    “一直阻撓北伐不說！豫州之戰，大發國難財！看到收複豫州一半，就趕緊勸收兵——！！”
    他猛地踏前一步，殺氣騰起：
    “我堅守睢陽三個月——為的是收複豫州全境！！此等奸佞小人……我如何不恨？！！”
    莫廷晟被他吼得後退一步，老臉漲紅：
    “言成！你、你胡說！不是我們勸收兵
    ——是當時朝廷真的窮啊！打不起了！！”
    郝仁也急道：
    “我們不是發國難財！我們是靠商稅……填國庫的窟窿啊！！”
    武將隊列裏，瘋子冷哼一聲：
    “你們文人——怎麽說怎麽有理。反正上戰場的……不是你們。”
    文官與武將，瞬間對立。
    空氣緊繃得像拉滿的弓弦。
    白庚一個頭兩個大。
    蕭羽悄悄扯了扯他的袖子，低聲道：
    “文武不和……是每個帝王都會遇見的。你當年在朝中，又不是不知道。”
    她頓了頓：
    “這也是考驗——你如何製衡。”
    白庚深吸一口氣。
    他先看向郭言成，聲音放緩：
    “言成——人家是來獻地的。伸手不打笑臉人。咱們先吃飯，好不好？”
    他又看向莫廷晟，笑容溫和：
    “莫老一大把年紀，還如此奔波……辛苦了。先吃飯，有什麽問題，吃完飯，朕替你們解決。”
    雙方沉默。
    郭言成盯著莫廷晟，眼神如刀。
    莫廷晟縮了縮脖子，但挺直腰板。
    良久。
    郭言成抱拳：“臣……遵旨。”
    莫廷晟也躬身：“謝陛下。”
    一場衝突，暫時壓下。
    但所有人都知道——這事，沒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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