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回頭。
    莫廷晟拄著拐杖，顫巍巍地走了過來。
    他也在裝傻。
    郝仁像看見了救星，一把拉住莫廷晟的袖子：
    “莫老！您看看！您看看柳大人在幹什麽！在宮門口設卡收費！上朝要交錢！十兩一次！這、這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莫廷晟看了看木牌，又看了看柳青，開始演戲，他皺眉問道：
    “柳大人，你這是……？”
    柳青看著他，心裏冷笑。
    老狐狸，想讓我一個人當冤大頭？
    門兒都沒有！
    他清了清嗓子，聲音洪亮：
    “莫老，這不是您昨日跟陛下建議的嗎？
    說在宮門設收費站，補貼朝廷用度。陛下聽了，深以為然，就讓我來辦了。”
    莫廷晟：“？？？？？”
    他臉上的皺紋都僵住了。
    這、這說背刺就背刺啊？！
    不帶這麽玩的！
    所有人的目光，齊刷刷看向莫廷晟。
    那眼神，有震驚，有憤怒，有“原來是你這老東西出的餿主意”的恍然大悟。
    莫廷晟心裏罵了一百遍“小兔崽子”，但臉上還得繃著。
    他咳嗽幾聲。
    “老夫……”
    他聲音幹澀，“老夫昨日，隻是開了個玩笑。沒想到……柳大人當真了啊。”
    他歎了口氣，擺出一副“都是我的錯”的悔恨表情：
    “既然柳大人怪老夫，那這次……所有人進宮門的錢，老夫出了！
    在朝上，老夫一定勸陛下，收回成命！”
    這話說得漂亮。
    既撇清了自己，又賣了個人情。
    但——
    “我需要你交？”
    一個冷冰冰的聲音響起。
    郭言成走上前，掏出十兩銀子，“啪”一聲拍在桌上。
    “我的！”
    他回頭，掃了一眼身後的武將們：
    “愣著幹什麽？交錢！上朝！”
    武將們都傻了。
    “真、真交啊？”瘋子小聲問。
    郭言成瞪他一眼：
    “幹嘛？柳大人剛回來，不得支持一下工作？
    上朝的時候，把事情跟陛下說一下，不就行了？”
    武將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好像……有點道理。
    反正十兩銀子，最近他們都撈了不少，不算什麽。
    “行吧……”
    “交就交……”
    “柳大人，給。”
    武將們紛紛掏錢，排隊交費，然後進了宮門。
    動作利索，毫不拖泥帶水。
    莫廷晟心裏一緊。
    他本來想的是
    ——自己嘴上說說，然後跟柳青一唱一和，逼著文官們把錢交了。
    既賣了人情，又完成了任務。
    可現在，郭言成先他一步。
    而且，武將們似乎……比文官係統更團結一些。
    說交就交，二話不說。
    文官這邊，已經亂成一團了。
    小孫
    ——那個年輕氣盛的江南士族
    ——跳著腳罵：
    “莫老！跟您沒關係！您要交您交！我們就不交！
    我看阻攔朝廷命官上朝，他柳青能說出什麽道理來！”
    “對！我們就不交！”
    “就在這兒站著！”
    “看他能拿我們怎麽樣！”
    文官們群情激憤，堵在宮門口，就是不交錢。
    郝仁這時候，多留了個心眼。
    他擠到前麵，問柳青：
    “柳大人，你口口聲聲說這是陛下口諭……那陛下，到底是怎麽說的？可有明確下旨？”
    柳青正想說什麽，莫廷晟搶著開口了。
    “老夫昨日跟陛下開玩笑時，”
    他捋著胡子，慢悠悠道，“陛下聽到這個建議後……笑著點了點頭。其他的，並沒有說。”
    這話說得模棱兩可。
    笑著點了點頭？
    是覺得好笑，還是認可？
    郝仁有點懵。
    他不敢冒險。
    咬了咬牙，他掏出一錠二十兩的銀子，拍在桌上。
    “莫老，”他拉過莫廷晟，
    “咱倆先進去！在朝上，控訴柳青的所作所為！各位同僚——”
    他轉身，對著一群文官，振臂高呼：
    “你們繼續鬧！呸！繼續為正義奮鬥！等我們的好消息！”
    說罷，他拉著莫廷晟，在一堆抗議聲中，匆匆進了宮門。
    文官們麵麵相覷。
    郝大人再次做了牆頭草。
    小孫看著兩人遠去的背影，小聲對身旁的人嘀咕：
    “我咋覺得……我們又被坑了呢？”
    旁邊那人苦笑：
    “咱們在坑裏……出來過嗎？”
    太極殿內。
    文武官員分列兩側。
    但氣氛詭異。
    文官這邊，稀稀拉拉，隻有莫廷晟、郝仁等少數幾個人。
    武將那邊，倒是站得整整齊齊。
    所有人都看著龍椅——空著。
    白庚還沒來。
    福伯站在丹陛旁，靠著柱子，正在打盹。
    腦袋一點一點的，口水都快流出來了。
    “這……”
    郝仁小聲問莫廷晟，“莫老，陛下怎麽還沒來？這都過了時辰了。”
    莫廷晟也皺眉。
    他看向郭言成。
    郭言成抱著胳膊，閉目養神，一副“我什麽都不知道”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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