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涼的戈壁成為了臨時的避難所。林凡盤膝坐在巨岩投下的陰影中，周身氣息忽明忽暗，金灰色的龍佛之力如同不受控製的野馬，在他經脈內左衝右突。菩提院方丈舍身一擊帶來的震撼，以及“淵瞳”那近乎規則抹殺的凝視，不僅重創了他的肉身，更在他的道心上留下了深深的烙印。
    “噗！”又是一口淤血噴出，顏色暗沉，帶著絲絲縷縷糾纏不清的金色佛光與灰色龍氣。林凡的臉色卻反而好了一絲。他緊守靈台一點清明，全力運轉《混沌龍神訣》。識海中，萬法龍塔的投影微微震動，垂落下更濃鬱的混沌氣流，如同母體般滋養、調和著那狂暴的龍佛之力。
    額間那枚由青銅殘片所化的青金印記，此刻不再是灼熱，而是散發出一種溫潤清涼的氣息，仿佛定海神針，穩定著他識海的動蕩。一些關於力量調和、陰陽平衡的模糊感悟，自然而然浮上心頭。
    “龍為主幹，佛為枝葉。混沌為土壤，容納萬法……”林凡福至心靈，不再強行壓製或分離這兩股力量，而是以混沌龍神訣為核心，引導龍元構建框架，以新得的八部天龍佛門智慧作為疏導與精煉的脈絡，讓它們在自己的體係內找到各自的位置，緩慢交融。
    漸漸地，他體表的龍鱗虛影與卍字符文不再劇烈衝突，而是開始以一種玄奧的軌跡緩緩流轉，彼此鑲嵌、共鳴。左眼的混沌龍瞳銀灰依舊，右眼那慈悲的金光則內斂下去，化作瞳孔深處一點不滅的慧光。一股更加深沉、更加內斂，卻帶著包容與破邪雙重意蘊的氣息，逐漸穩定下來。
    不知過了多久，林凡長長籲出一口濁氣，睜開了雙眼。雖然傷勢遠未痊愈，修為也未能突破，但他感覺自身對力量的掌控，尤其是對這新生的“龍佛合流”之力，有了質的飛躍。
    “林兄，你感覺如何？”一直守在一旁的石猛立刻問道，滿臉關切。蘇婉也遞過來一顆精心調製的療傷靈丹。
    “暫時無礙了，力量也初步穩定。”林凡接過丹藥服下，感受著體內那股渾然一體、如臂指使的新生力量，心中稍定，“此次雖險死還生，但福禍相依，對‘龍佛合流’總算入了門徑。”
    他看向兩位同伴，鄭重道：“此地不宜久留，那‘凝視者’雖被方丈阻了一時，但其手段莫測，我們必須盡快進入北境。”
    接下來的日子，三人不敢有絲毫停歇，將速度提升到極致，低調地穿越西漠與北境之間廣袤的緩衝地帶。為了避開可能存在的眼線，他們盡量選擇人跡罕至的路線，翻越荒山，橫渡冰河。
    地貌開始悄然變化。腳下的黃沙逐漸被耐寒的苔原和凍土取代，空氣中的溫度直線下降，嗬氣成冰。遠方的天際線上，出現了一條耀眼的銀線，那便是隔絕北境與外界的天塹——萬載不化的“極寒雪線”！
    越是靠近雪線，氣候越發嚴酷。凜冽的寒風如同刮骨鋼刀，其中更夾雜著混亂的冰屬性靈氣流，尋常真元境修士在此，恐怕連護體罡氣都難以維持。這也使得這片區域成為了天然的屏障，限製了大規模的人員往來。
    “好家夥，這風刮得，比我老家那邊的黑風暴還帶勁！”石猛運轉戰神血脈，渾身氣血蒸騰，才抵消了那徹骨的寒意。蘇婉則撐起一道玲瓏仙光，將三人籠罩，光罩在寒風中搖曳，顯然也並不輕鬆。
    林凡感受著空氣中活躍卻暴烈的冰係靈氣，眉頭微皺。他的混沌龍神訣包容萬物，對此適應力最強，但也能感覺到此地環境對非冰係修士的強烈排斥。“北境環境果然特殊，在此地行動，我們的實力或多或少都會受到壓製。”
    他嚐試引動一絲空氣中的冰靈氣入體，那靈氣卻桀驁不馴，帶著一股凍結萬物的意誌。“除非是修煉特殊冰係功法，或者像冰瀾那樣身具冰凰血脈，否則在此地長久戰鬥，消耗極大。”
    數日後，三人終於抵達雪線邊緣唯一的大型聚集點——霜狼鎮。
    這是一座完全由巨大冰塊和堅硬黑石壘砌而成的城鎮，風格粗獷而堅固。鎮子不大，但人來人往，頗為熱鬧。有穿著厚厚獸皮、氣息彪悍的北地獵人；有全身籠罩在鬥篷中、隻露出銳利眼神的商隊護衛；也有一些穿著製式服裝、巡邏警戒的北境王朝士兵。
    林凡三人收斂氣息，混在人群中進入鎮內。他們首先要做的，是找到方丈臨終前提及的萬象樓據點，獲取情報和必要的幫助。
    按照約定好的暗記，他們在鎮子西北角一處不起眼的、掛著“百物閣”招牌的石樓前停下。進入店內，一股混合著藥草、皮毛和金屬氣息的熱浪撲麵而來。
    櫃台後是一個眯著眼睛、撥弄著算盤的老者，看似尋常，但林凡敏銳地感知到，對方體內蘊藏著不弱於靈海境巔峰的氣息。
    林凡沒有說話，隻是將那塊得自中域的萬象樓客卿令牌悄然放在櫃台上。
    老者撥算盤的手一頓，眯著的眼睛睜開一條縫，精光一閃而逝。他拿起令牌仔細查驗了一番，態度立刻變得恭敬起來，低聲道：“貴客臨門，請隨老夫入內詳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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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將三人引入後堂一間布滿禁製的靜室。
    “老朽姓韓，是此處分舵的管事。不知客卿大人有何吩咐？”韓管事拱手道。
    林凡沒有寒暄，直接道明來意：“我們需要關於北境的最新情報，尤其是關於‘冰雪之鑰’的消息。另外，我們可能需要一個安全的身份，在此地活動。”
    韓管事聽到“冰雪之鑰”四字，臉色微變，沉吟片刻道：“情報好說，北境近來不算太平。三大王朝之間摩擦加劇，據說都與尋找某種上古遺跡有關，或許就與‘冰雪之鑰’傳聞相關。至於安全的身份……幾位可以暫時扮作來自中域的遊曆者或傭兵，這是北境最常見的身份，不易惹人懷疑。”
    他頓了頓，壓低聲音：“不過，客卿大人需格外小心。近半月來，鎮上有幾股不明勢力的人在暗中打探，似乎在尋找什麽。其中一股，氣息陰冷隱晦，不似北境本土路數。”
    林凡心中一凜，與石猛、蘇婉交換了一個眼神。暗淵的人，動作竟然這麽快？
    韓管事為三人安排了一處僻靜的冰屋落腳。夜色漸深，霜狼鎮籠罩在極地的寒夜與呼嘯的風聲中。
    靜室內，林凡正在打坐，進一步鞏固龍佛之力，同時嚐試溝通額間印記，希望能得到更多關於“冰雪之鑰”的線索。突然，他眉心印記微微一燙，識海中萬法龍塔傳遞出一絲警兆！
    幾乎同時，石猛也猛地睜開眼，低喝道：“有殺氣！”
    話音未落，數道幾乎與陰影融為一體的黑色細絲，如同毒蛇般無聲無息地穿透冰屋的牆壁，分別襲向林凡、石猛和蘇婉的要害！速度快得驚人，且不帶起絲毫風聲和能量波動！
    “藏頭露尾！”石猛怒吼，裂空槍瞬間出現在手，戰神血脈爆發，一槍橫掃，赤紅的槍芒如同火山噴發，將襲向他的幾道黑絲震碎！
    蘇婉身法靈動，玲瓏仙光化作屏障，擋住黑絲，同時玉手輕揮，數道蘊含著封印之力的清輝射向黑絲襲來的方向。
    林凡眼中寒光一閃，並未動用星辰劍，而是並指如劍，一縷凝練到極致、邊緣閃爍著細小卍字符文的金灰色龍佛之力激射而出！
    “嗤！”
    那龍佛之力與黑絲接觸，竟發出如同冷水滴入熱油般的聲音。那蘊含陰冷湮滅屬性的黑絲，在龍佛之力的淨化與破邪效果下，迅速消融瓦解！
    “嗯？”冰屋外的陰影中，傳來一聲輕微的驚咦。
    林凡身影一晃，已出現在冰屋之外。隻見院落陰影裏，站著三個全身籠罩在漆黑緊身衣中、連麵容都模糊不清的身影。他們氣息隱匿至極，若非主動出手，幾乎難以察覺。
    “暗淵的‘影蛇’？”林凡根據萬象樓情報中的描述，冷聲問道。
    為首那名影蛇刺客沒有回答，隻是用一雙毫無感情的眸子盯著林凡，尤其是他額間的印記，沙啞道：“果然是你……‘鑰匙’的氣息。束手就擒，可免搜魂之苦。”
    另外兩名影蛇刺客身形一晃，已呈三角之勢將林凡圍在中間，殺氣鎖定了剛剛衝出來的石猛和蘇婉。
    戰鬥，一觸即發。而在這北境邊陲的寒夜，暗淵的陰影，已如附骨之疽，悄然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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