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三更，張府廂房內靜得隻剩蟲鳴，毛小川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睡得正香，嘴角還沾著點口水，許是夢裏還在數那一千兩銀票。
    忽然，一陣極淡的、帶著草木清氣的氣息飄進鼻腔 —— 這段時間跟著蘇翎芊追查邪祟，他的感官早已比從前靈敏許多，這突如其來的氣味瞬間讓他清醒了大半。
    他猛地睜開眼，就見床前立著一道黑影，身形纖細卻透著幾分利落，在月光下像團揉碎的墨。毛小川嚇得心髒 “咚咚” 直跳，手忙腳亂地就要去掐驅邪咒的訣，嘴裏還沒出聲，黑影卻先開口，聲音壓得極低：“是我。”
    “師傅？” 毛小川這才聽出熟悉的嗓音，懸著的心瞬間落了下來，他借著窗欞透進來的月光仔細一看，果然見黑影麵罩下露出的眉眼，正是蘇翎芊。隻是她今日沒穿平日的素色衣裙，反倒換了一身緊身的黑色夜行服，襯得身形愈發挺拔，少了幾分溫潤，多了幾分銳利。
    “哎呦師傅！您可嚇死我了！” 毛小川拍著胸口，小聲抱怨，“大半夜的您不睡覺，穿成這樣站在我床邊，跟抓賊似的！”
    蘇翎芊沒理會他的抱怨，從身後拎出一套一模一樣的黑色夜行服，丟到他床上：“別廢話，趕緊換上。”
    毛小川拿起夜行服，摸了摸布料，又輕又軟，還帶著點涼意，顯然是方便行動的料子。他眼睛一亮，瞬間沒了困意，湊到蘇翎芊身邊，小聲問：“師傅，您這是要帶我去哪兒啊？難道又有好戲看了？”
    蘇翎芊眼底閃過一絲笑意，聲音裏帶著幾分神秘：“去了就知道了。”
    “好嘞！” 毛小川瞬間精神抖擻，哪裏還顧得上抱怨，手腳麻利地爬起來，三下五除二就把夜行服換上 —— 衣服尺寸剛剛好，顯然是蘇翎芊特意為他準備的。他對著月光轉了個圈，還不忘臭美：“師傅，我穿這個是不是也挺像回事兒的？跟您一樣像江湖大俠！”
    蘇翎芊無奈地拍了下他的腦袋：“少貧嘴，待會兒跟緊我，不許出聲，不許擅自行動，記住了？”
    “記住啦！” 毛小川連忙點頭，收起嬉皮笑臉，學著蘇翎芊的模樣，把袖口、褲腳都紮緊，又摸出懷裏的驅邪符揣進夜行服內袋，一副嚴陣以待的模樣。
    蘇翎芊見他準備妥當，便轉身走到窗邊，輕輕推開一條縫隙，觀察了片刻回廊的動靜 —— 月色下，隻有巡夜的家丁提著燈籠慢悠悠走過，並無異常。她回頭對毛小川比了個 “跟上” 的手勢，身形一晃，就像片羽毛似的，悄無聲息地翻出了窗外，落在回廊的陰影裏。
    毛小川也學著師傅的樣子，手腳並用地爬窗，雖沒蘇翎芊那般輕盈，卻也沒發出太大動靜，穩穩落在蘇翎芊身邊
    兩人借著暗影往繡樓方向走，沒多遠就撞見縮在牆角的大黃。大黃抬眼瞧見是蘇翎芊和毛小川，耳朵瞬間耷拉下來，幹脆四腳朝天躺平裝死 —— 白天被靈力震懾的陰影還在，它可不敢再攔這兩位 “惹不起” 的主。蘇翎芊懶得理會這隻 “識時務” 的狗，帶著毛小川徑直繞開，縱身躍上屋頂。
    毛小川還沒反應過來，就被蘇翎芊拎著後領提溜起來，腳下隻剩瓦片的涼意和夜風的輕拂。他死死攥著師傅的衣袖，眼睛瞪得溜圓 —— 沒人告訴他，師傅的輕功竟這麽好！足尖點在瓦片上連聲響都沒有，月色下身影輕得像片雲，嚇得他連大氣都不敢喘，生怕自己掉下去。
    到了一間廂房的屋頂，蘇翎芊才鬆開手，指尖凝起一縷淡金色靈力，輕輕點在毛小川的眉心。毛小川隻覺眼前一熱，再看身下的屋頂，竟變得半透明，屋內的景象清晰地映在眼前 —— 這跟他聽書時說的 “透視法” 簡直一模一樣！
    “師傅，您這本事也太厲害了！” 毛小川壓低聲音驚歎，目光下意識往屋裏掃，下一秒就僵住了，“是小翠！”
    蘇翎芊沒搭話，目光緊緊鎖在屋內。隻見小翠站在桌邊，神色慌張地搓著手，像是在等什麽人。沒過多久，房門被輕輕推開，一個身著青衫的男子走了進來 —— 正是秦壽！
    小翠一見到秦壽，立馬變了平日溫順的模樣，撲上去就纏住他的胳膊。秦壽順勢摟住她的腰，手指在她背上輕輕摩挲，嘴裏還說著膩歪話：“我的乖小翠，今日沒被張婉清察覺吧？”
    “師傅，這…… 這兩人怎麽會在一起？” 毛小川瞪圓了眼睛，滿是難以置信。他還沒從震驚中緩過神，就見小翠慌慌張張地張嘴，像是要把白天書房密談的事說出來。蘇翎芊眼神一凜，指尖飛快掐訣，一縷靈力無聲無息飄進屋內 —— 小翠的話突然卡在喉嚨裏，眼神變得茫然，像是忘了要講什麽。
    秦壽見她欲言又止，也沒多想，隻當她是怕出錯，捏了捏她的臉：“怕什麽？有我在，張婉清那蠢女人還能看出什麽？” 說著，他竟一把將小翠打橫抱起，朝著床榻走去，臉上的溫柔瞬間變成了猥瑣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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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頂上的兩人都看呆了。毛小川的臉瞬間漲紅，連忙別開眼，嘴裏還嘟囔著：“這…… 這也太不像話了！” 蘇翎芊也皺緊眉頭，眼底滿是厭惡 。
    “禽獸！” 兩人異口同聲地低罵，再沒心思看下去。蘇翎芊拉起毛小川，足尖一點，便帶著他悄無聲息地離開了屋頂，往廂房方向走。
    “師傅，這秦壽也太不是東西了！既騙張小姐的錢，又勾搭她的丫鬟！” 毛小川氣得牙癢癢，“明日我們一定要好好收拾他！”
    又想到小翠，他心裏七上八下的：“師傅，那小翠真的跟邪祟有關嗎？可她白日裏給張小姐送藥時，走路都輕手輕腳的，還會笑著跟院裏的老嬤嬤打招呼，瞧著跟鎮上其他丫鬟沒兩樣啊。”
    蘇翎芊指尖撚著張半成的符紙，聞言冷笑一聲，符紙邊緣陡然泛起一絲淡金微光：“邪祟為達目的，最善披人皮、裝良善。你隻瞧見她端茶送水的溫順，沒瞧見她轉身時眼底一閃而過的陰翳 —— 昨日她遞你的那碗涼茶，碗底是不是結著層薄霜？”
    毛小川猛地一愣，拍了下大腿：“對啊！我當時還納悶呢，明明是暑天，那茶怎麽冰得像從井裏撈出來的！”
    “那便是陰氣凝霜的征兆。” 蘇翎芊將符紙收起，語氣裏不帶半分波瀾，“她既在張小姐身邊伺候，日日接觸，若真是邪祟，定是衝著張小姐的命格來的。白日裏裝得越像常人，夜裏才越方便動手腳。”
    毛小川聽得後背發麻，喉結動了動：“您是說…… 小翠她根本不是人？是…… 是披了人皮的邪物？”
    蘇翎芊沒直接點頭，隻道“明日你便知道了”
    毛小川望著師傅沉靜的側臉，心裏的疑雲雖未全散，卻多了幾分篤定 —— 師傅從不會錯看這些邪祟之事。他悄悄摸出懷裏的驅邪符，指尖都有些發燙，隻盼著明日午時早些來，好看看那溫順的丫鬟皮下，究竟藏著怎樣的獠牙。
    蘇翎芊點頭，語氣冷了些：“明日計劃照舊。不管她是什麽東西，既敢送上門來，我們就讓她再無翻身的餘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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