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天剛亮透，蘇翎芊與毛小川便裝作若無其事的模樣，跟著張婉清往鎮外的林中小屋去。毛小川一路上還在偷偷琢磨昨夜的事，時不時瞟一眼身旁的小翠，生怕自己漏出半點異樣，被蘇翎芊用眼神警告了兩次，才總算安分下來。
    到了木屋前，那把黢黑的銅鎖依舊掛在門上，鎖身鏽跡斑駁，與周圍的草木格格不入。下人上前開鎖時，門軸 “吱呀” 作響，一股混雜著黴腐與腥氣的難聞氣味突然湧了出來 —— 毛小川下意識捂緊鼻子，疑惑道：“奇怪，張小姐前幾日才來布施過，怎麽會有這麽重的味？”
    這話也說到了張婉清心坎裏，她皺著眉點頭：“是啊，上次來還好好的，怎麽才幾日就……”
    蘇翎芊沒多言，指尖輕捏訣印，一張淡綠色的清新咒憑空浮現，隨著她手腕輕揮，咒印化作細碎的光點散入屋內。不過片刻，那股難聞的氣味便消散無蹤，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草木清香，連空氣都變得清爽起來。
    “蘇大師好本事。” 張婉清眼中滿是讚歎，一邊吩咐下人在屋外支起布施的攤子，擺放好糧食與銀錢，一邊引著蘇翎芊師徒往裏走，“這木屋簡陋，還請兩位大師多擔待。”
    走進屋內，蘇翎芊目光不動聲色地掃過四周 —— 書櫃裏的書還算整齊，桌上的茶具也沒有積灰，看起來確實有人打理過，可方才那股異味卻絕非 “幾日未打掃” 能解釋的，倒像是有陰邪之物在此停留過。
    她正思索間，張婉清忽然指著窗外的小路笑道：“蘇大師有所不知，選在這裏設布施點，是因為這條小路是通往京城的唯一近道。不少趕考的書生趕路累了，都會來這木屋歇腳，我守在這裏，也能多幫襯些寒門學子。”
    蘇翎芊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去，屋外的小路蜿蜒穿過樹林，隱入遠處的薄霧中，果然是條僻靜卻便捷的通路。
    蘇翎芊指尖凝著一絲靈力，循著黑氣源頭望去，目光落在屋角那個不起眼的黑木匣上 —— 匣子表麵雕著簡單的雲紋，卻因常年存放東西，邊緣已磨得發亮，隱約能看見縫隙裏滲出的淡黑氣息，正與幽冥瘴的陰寒感隱隱呼應。她抬手指向匣子，語氣平淡卻帶著幾分探究：“敢問張小姐，這黑匣之內，裝的是何物件？”
    張婉清順著她的手勢看去，臉上露出一抹溫和的笑意，上前兩步解釋道：“蘇大師有所不知，這裏麵都是我布施過的書生，臨走前留下的信物。他們多是寒門學子，沒什麽貴重東西，便隨手把貼身的小物件留下，說日後若能高中，定要回來報答。”
    說著，她伸手掀開匣蓋，一股淡淡的舊物氣息撲麵而來 —— 匣內竟滿滿當當堆著各式物件，簡直像個小型的 “信物寶庫”：左邊放著幾把折扇，扇麵上有的題著詩句，有的畫著水墨山水；中間擺著繡工粗糙的香囊、串著紅豆的繩結，還有半塊啃過的墨錠；右邊則顯眼地放著一根玉簪，簪頭雕著梅花，雖不算頂級美玉，卻也透著幾分精致，旁邊還散落著兩枚小小的玉佩，樣式樸素卻打磨得光滑。
    毛小川湊過去一看，眼睛瞬間瞪圓，嘴裏差點發出驚呼 —— 他總算明白，之前路過木屋時，為何總見書生們滿麵紅光地從屋裏出來。原來不僅得了布施的銀錢糧食，還能跟張婉清這位貌美心善的小姐結交，留下信物盼著日後重逢，若是真能考上功名，說不定還能娶得美嬌娘，換誰能不心花怒放？
    “張小姐您真是心細，這些東西都好好收著。” 毛小川撓了撓頭，語氣裏滿是感慨，總算解開了之前的疑惑。
    張婉清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臉頰微紅：“不管如何都是些他們的心意，哪能隨意丟棄。”
    毛小川轉頭想跟蘇翎芊分享自己的 “頓悟”，卻見師傅正盯著匣內的物件出神，臉上沒有半分好奇，反而眉頭微蹙，指尖的靈力似乎又凝實了幾分。他心裏頓時了然 —— 師傅能掐會算，定是早就知道這些信物的來曆，此刻關注的，恐怕是匣子裏那股看不見的黑氣。
    蘇翎芊指尖剛觸到匣內那枚刻著淺紋的玉佩，便覺一絲陰冷氣息順著指尖往上竄 —— 這玉佩正是黑氣最濃的物件，表麵看似光滑，縫隙裏卻藏著不易察覺的幽冥瘴殘留。她剛要將玉佩拿起細查，門外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緊接著，小翠像瘋了一般衝進來，伸手就往蘇翎芊手中搶：“不許碰小姐的東西！”
    毛小川反應極快，沒等小翠碰到蘇翎芊，便跨步擋在兩人之間，伸手扣住小翠的手腕，稍一用力就將人牽製住。小翠掙紮著想要掙脫，臉色漲得通紅，眼神裏滿是凶狠，與平日溫順的模樣判若兩人。
    張婉清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得後退半步，臉上滿是難以置信，隨即湧上怒意，厲聲嗬斥：“小翠！你放肆！不得對蘇大師無理！”
    被張婉清嗬斥後，小翠像是瞬間被抽走了力氣，掙紮的動作停了下來，眼眶卻飛快泛紅，豆大的淚珠滾落下來，轉眼就換了副楚楚可憐的模樣。她哽咽著低下頭，聲音帶著哭腔：“小姐，對不起…… 奴婢不是故意的，隻是知道您最寶貝這些信物，怕這位姑娘不小心損壞了裏麵的物件，一時心急才失了分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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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說得情真意切，若不是方才那副凶相還曆曆在目，恐怕真要讓人信了她的 “忠心”。
    蘇翎芊看著她這副變臉比翻書還快的模樣，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手裏把玩著那枚玉佩，聲音清晰而銳利：“到了現在，還要在我麵前裝模作樣嗎？你攔著我，不是怕我損壞信物，是怕我發現這玉佩裏藏的東西吧？”
    小翠的身體猛地一僵，垂在身側的手悄悄攥緊，眼神裏閃過一絲慌亂，卻還在強撐：“蘇大師…… 奴婢不明白您在說什麽…… 這隻是普通的玉佩，能藏什麽東西？”
    “普通的玉佩？” 蘇翎芊冷笑一聲，將玉佩湊到燭火下 —— 火光映照下，玉佩表麵的淺紋竟隱隱透出黑色，像是有墨汁在裏麵流動。“若真是普通玉佩，怎會沾染幽冥瘴的氣息？若你隻是個普通丫鬟，又怎會對這枚藏著陰氣的玉佩如此緊張？”
    這話一出，張婉清臉色驟變，難以置信地看向小翠：“小翠…… 她說的是真的？你到底……”
    小翠見瞞不下去，臉上的楚楚可憐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怨毒的神色。她猛地掙開毛小川的手，後退兩步，盯著蘇翎芊咬牙道：“你到底是誰？為什麽偏偏跟我們作對！”
    “我是誰不重要。” 蘇翎芊步步緊逼，眼神裏滿是寒意，“重要的是，你與秦壽勾結，利用張小姐的善心，在這木屋裏做了多少齷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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