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行在官道上，兩側的樹木漸漸稀疏，人煙雖依舊稀少，路麵卻愈發寬敞平整，連車輪碾過的顛簸都輕了許多。毛小川架著馬車走了大半日，見日頭已過正午，便轉頭看向車內 —— 蘇翎芊還在閉目養神，眉宇間帶著幾分趕路的倦意。
    他心裏盤算著，這幾日兩人一直靠之前準備的幹糧充饑，饅頭早就涼透了，鹹菜也吃得膩味，眼下正好路過一處寨子，不如進去買些新鮮吃食，順便給師傅換個口味。於是他輕輕勒住韁繩，將馬車停在路邊，又把棗紅馬牽到不遠處的草地上，讓它啃著青草歇息，自己則揣了些碎銀子，朝著寨子走去。
    這寨子不大，房屋多是土坯牆、茅草頂，卻透著幾分煙火氣 —— 街邊擺著不少小攤，有賣雜糧的、賣醃菜的，還有幾家鋪子敞開著門，飄出飯菜的香氣。毛小川先去一家熟食鋪挑了隻鹵雞、幾塊醬肉，又買了兩籠熱乎的包子，用油紙包好揣在懷裏，正準備付錢離開，忽然聞到一股清甜的香氣，混著糖的醇厚，勾得人舌尖發饞。
    他順著氣味望去，隻見不遠處的牆角下，一位穿著藍布圍裙的婦人正守著個小攤子，攤子上支著個小煤爐，爐上坐著一口銅鍋，鍋裏熬著琥珀色的糖漿，冒著細密的泡泡。婦人手裏拿著幾串穿好的紅色果實，放進糖鍋裏輕輕一滾，那果實便裹上了一層晶瑩的糖霜，她再將串好的果子提起來，甩去多餘的糖漿，插在旁邊立著的草靶上 —— 陽光下，糖霜泛著微光，看著就甜滋滋的。
    毛小川看得眼睛發直，他在鎮上待了那麽久，從未見過這種吃食，好奇得不行，便揣著剛買的熟食，快步走了過去。婦人見又來了客人，連忙放下手裏的串子，笑著招呼：“客官，要點啥？剛裹好的糖霜山楂，熱乎著呢！”
    “嬸子，您做的這是什麽呀？” 毛小川指著草靶上的糖串，眼裏滿是驚奇，“這紅色的果子是啥？好吃不？”
    婦人被他的模樣逗笑了，拿起一串剛做好的糖霜山楂遞到他麵前：“這是山楂裹了糖霜，咱們這兒叫‘糖雪球’。客官您嚐嚐，我包準您之前沒吃過 —— 酸溜溜的山楂裹著甜滋滋的糖霜，又酸又甜，解膩得很！” 說著，她還從攤子上撿起一顆散落的糖霜山楂，塞到毛小川手裏，“先嚐嚐，不要錢！”
    毛小川接過山楂，隻覺得入手微涼，糖霜在指尖化開一點，甜意瞬間漫開。他猶豫了一下，把山楂放進嘴裏 —— 先是糖霜的清甜在舌尖散開，接著是山楂的微酸，酸與甜揉在一起，一點都不膩，反而讓人越吃越開胃，連之前吃幹糧的膩味都消散了不少。
    “好吃！” 毛小川眼睛一亮，連忙說道，“嬸子，您給我包個十來串！我帶回去給我師傅也嚐嚐！”
    婦人見他喜歡，笑得更歡了，連忙拿起油紙，小心翼翼地把草靶上的糖霜山楂一串串取下來，裹好遞給他：“客官您拿好，這糖霜怕化，您可得盡快吃。”
    毛小川付了錢，一手拎著熟食，一手捧著糖霜山楂，心裏美滋滋的 —— 師傅平日裏總吃清淡的，說不定也會喜歡這又酸又甜的吃食。他快步走出寨子，想著趕緊回到馬車上，讓蘇翎芊嚐嚐這新鮮玩意兒。
    毛小川拎著熟食和糖雪球快步回到馬車旁，掀開鮫綃簾就鑽了進去，像獻寶似的舉起手裏的糖串，湊到蘇翎芊麵前：“師傅！快嚐嚐我買的新鮮玩意兒！”
    蘇翎芊剛結束打坐，聞言抬眸，就見毛小川手裏舉著一串紅彤彤的果實，裹著晶瑩的糖霜，湊近時還能聞到絲絲清甜，與往日吃的清淡食物截然不同。“這是方才寨子裏婦人做的，叫‘糖雪球’，您準沒吃過！” 毛小川眼睛亮晶晶的，語氣裏滿是雀躍，“我剛才嚐了一顆，又酸又甜，可好吃了！”
    看著他一臉滿足回味的模樣，蘇翎芊便伸手接過糖串，指尖觸到微涼的糖霜，輕輕咬下一顆 —— 先是糖霜的清甜在舌尖化開，接著是山楂的微酸慢慢漫開，酸與甜恰到好處地融合，一點都不膩，反而帶著清爽的口感，瞬間緩解了連日趕路的疲憊。
    她眼底閃過一絲驚喜，眼睛微微發亮 —— 竟有如此美味的吃食？忍不住又咬了一顆，細細咀嚼著，臉上不自覺露出幾分歡喜。往日裏她總是清冷自持，這般明顯的喜愛模樣，還是毛小川第一次見。
    “師傅，好吃吧？” 毛小川見她喜歡，心裏比自己吃了還高興，說著也自顧自拿起一串，大口吃了起來，嘴裏鼓鼓囊囊的，像隻滿足的小鬆鼠。
    過了片刻，蘇翎芊吃完手裏的一串，忽然伸過手來，指尖輕輕碰了碰毛小川手裏的油紙袋，意思是還要。毛小川連忙從袋裏又拿出一串遞過去，笑著說：“師傅您要是喜歡，咱們下次遇到再買！”
    蘇翎芊接過糖串，一邊慢慢吃著，一邊打量著手裏的吃食，忽然開口問道：“你方才說，這個叫做糖雪球？”
    “是呢！” 毛小川嘴裏塞滿了山楂，含糊地點點頭，“那婦人說，是用寨子裏的山楂做的，想來是這地方稀有的吃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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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翎芊低頭看著串上裹著糖霜的山楂，兩顆果子因為糖霜微微黏在一起，形狀圓潤可愛，忽然笑道：“你看這山楂一顆挨著一顆，串在竹簽上，倒像一串迷你的小葫蘆。” 她頓了頓，指尖輕輕拂過糖霜，“外麵裹著厚厚的糖霜，我看叫‘糖葫蘆’，倒比‘糖雪球’更貼切些。”
    毛小川聞言，連忙拿起自己手裏的糖串仔細一看 —— 可不是嘛！紅彤彤的果子串成一串，裹著亮晶晶的糖霜，真像縮小版的糖葫蘆！他立馬點頭附和：“師傅說得對！叫糖葫蘆好聽多了！以後咱們就叫它糖葫蘆！”
    車內彌漫著糖霜的清甜，兩人一邊吃著糖葫蘆，一邊分享著方才寨子裏的見聞，連日趕路的枯燥仿佛都被這酸甜的滋味衝淡了。毛小川看著蘇翎芊嘴角淺淺的笑意，心裏暗暗想著：以後若是再遇到新鮮吃食，一定要多買些給師傅嚐嚐 —— 看師傅開心，他心裏也跟著暖洋洋的。
    見蘇翎芊吃完第二串糖葫蘆，指尖還沾著點細碎的糖霜，毛小川連忙從油紙袋裏又抽出一串，剛要遞過去，卻被蘇翎芊笑著擺手拒絕：“罷了，這東西雖好吃，吃多了卻酸牙，再吃下去，怕是連說話都要倒抽冷氣了。”
    毛小川舉著糖串的手頓在半空，撓了撓頭，連忙解釋：“師傅，不是我想讓您多吃！方才那位阿嬸特意跟我說，這糖霜怕化，得盡快吃完才好，不然黏糊糊的就不好吃了 —— 我是怕剩下的放壞了，可惜了這好滋味。” 他說著，還忍不住瞟了眼袋裏剩下的幾串，臉上滿是 “可惜” 的神色。
    蘇翎芊看著他那副既想護住吃食、又怕浪費的模樣，忍不住笑出了聲，指尖輕輕點了點他的額頭：“你啊，倒是實誠。” 她頓了頓，眼底閃過一絲狡黠，“你再去寨子裏多買些來，待會兒我畫幾道冰凍符，貼在裝糖葫蘆的盒子裏，保管它幾日都不會化，還能保持著剛做好的脆甜口感。”
    “真的？！” 毛小川眼睛瞬間亮了，手裏的糖串都差點掉在地上，“師傅您太厲害了！有冰凍符在，咱們就能把糖葫蘆帶在路上慢慢吃了！” 他話音剛落，沒等蘇翎芊再說什麽，就揣著銀子一溜煙跑下馬車，腳步輕快得像陣風，朝著寨子的方向奔去。
    等他再回來時，不僅手裏拎著兩大包用油紙仔細裹好的糖葫蘆，身後還跟著那位賣糖串的婦人，婦人手裏竟還提著半鍋沒熬完的糖漿和一筐新鮮山楂。毛小川滿頭大汗，卻笑得格外燦爛：“師傅！我跟阿嬸商量著，幹脆多買些現成的糖葫蘆，還把她剩下的山楂和糖漿也買下來了 —— 咱們要是想吃，往後說不定還能自己試試做呢！”
    蘇翎芊看著那半鍋還冒著熱氣的糖漿，又看了看毛小川那副 “差點把人糖鍋都搬回來” 的模樣，忍不住扶額輕笑：“你啊，倒是會打算。不過買這麽多，怕是要吃到咱們找到下一處城鎮了。”
    “那才好呢！” 毛小川毫不在意，小心翼翼地把糖葫蘆放進馬車裏的木盒中，“有師傅的冰凍符，就算吃半個月都不怕壞！往後趕路累了，吃一串糖葫蘆，立馬就有精神了！”
    蘇翎芊無奈搖頭，卻還是從袖袋裏取出黃符紙，指尖凝起靈力，快速畫了三道冰凍符，輕輕貼在木盒內壁。符紙貼上的瞬間，木盒周圍便泛起一絲涼意，裏麵的糖葫蘆瞬間被一層薄霜裹住，糖霜的光澤愈發晶瑩，半點融化的跡象都沒有了。
    毛小川湊過去摸了摸木盒，隻覺冰涼沁手，忍不住驚歎：“師傅的符咒也太神奇了！有了這冰凍符，以後咱們不管買什麽吃食，都不怕壞了！” 他說著，還偷偷從盒裏摸出一顆糖葫蘆，塞進嘴裏 —— 依舊是脆甜可口的滋味，跟剛買時一模一樣。
    蘇翎芊看著他滿足的模樣，嘴角的笑意更濃了。馬車外，棗紅馬已吃飽了青草，正甩著尾巴悠閑地踱步；馬車裏，清甜的糖香混著淡淡的符咒靈力，驅散了趕路的疲憊。毛小川一邊嚼著糖葫蘆，一邊哼起了不成調的小曲，惹得蘇翎芊偶爾側目，眼底滿是溫和的笑意 —— 這一路的奔波，倒因這串糖葫蘆，多了幾分別樣的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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