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過多久，遠處又傳來一陣車輪軲轆聲，這次來的是支人數稀少的隊伍 —— 七八輛馬車，車身上堆著鼓鼓囊囊的貨物，顯然是趕路的商隊。可這商隊剛到河邊，一看見不遠處駐紮的北戎隊伍，頓時放輕了動作，連說話聲都壓低了幾分，明顯帶著忌憚。他們繞開北戎的營地，特意挨著蘇翎芊師徒這邊停下，才敢讓夥計下車取水歇息。
    毛小川嚼著剛烤好的魚肉，看著河邊突然熱鬧起來的景象，忍不住笑道：“師傅，今兒個這大漠河畔，倒比鎮上的集市還熱鬧。”
    蘇翎芊剛喝完一口水，聞言輕輕點頭。兩人剛吃完烤魚，嘴裏還留著油脂的膩味，毛小川忽然想起馬車裏用冰凍符保存的糖葫蘆，眼睛一亮：“師傅，咱們吃串糖葫蘆解解膩吧！” 說著便快步跑到馬車旁，打開裝著糖葫蘆的木盒 —— 得益於冰凍符，裏麵的糖葫蘆依舊裹著晶瑩的糖霜，半點沒化，還帶著絲絲涼意。
    他取了兩串，遞一串給蘇翎芊，自己則拿著另一串，坐在石頭上美滋滋地吃了起來。糖霜在嘴裏化開，清甜的滋味混著山楂的微酸，瞬間衝散了魚肉的油膩，吃得他眉開眼笑。
    這酸甜的香氣和紅彤彤的糖串，很快吸引了旁人的注意 —— 商隊裏一個約莫四五歲的娃娃，穿著小小的棉褂子，攥著婦人的衣角，湊到不遠處，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毛小川手裏的糖葫蘆，小嘴還不停吸溜著，口水都快流下來了。
    “小寶，不許胡鬧！” 婦人連忙拉住孩子，臉上滿是歉意地看向毛小川，伸手就要把孩子抱走，“對不起啊公子，孩子不懂事，沒見過這般吃食，讓您見笑了。”
    可那叫小寶的娃娃卻不肯走，小手伸著想去夠糖葫蘆，嘴裏還奶聲奶氣地喊：“糖…… 要吃糖……”
    婦人無奈，隻能尷尬地站在原地，眼神裏帶著幾分求助的意味。毛小川愣了一下，看著孩子眼巴巴的模樣，心一下子軟了，連忙把自己手裏還沒吃完的半串糖葫蘆遞過去，又對著孩子比了個 “隻能吃這個” 的手勢，意思是吃了這半串，可不能再打師傅手裏那串的主意了。
    小寶眼睛瞬間亮了，接過糖葫蘆就往嘴裏塞，吃得滿臉都是糖霜，還不忘含糊地說：“謝謝…… 謝謝哥哥！”
    婦人見孩子滿足，連忙對著毛小川道謝。沒過一會兒，她端著兩碗熱氣騰騰的湯走了過來，還拿著兩個白麵饅頭，笑著遞到兩人麵前：“公子，姑娘，這是我們商隊煮的羊肉湯，驅寒暖身，你們嚐嚐。我們掌櫃的還說，要是不嫌棄，不如過來一起吃點熱乎的 —— 鍋裏還燉著肉，總比吃幹糧強。”
    毛小川盯著婦人手裏冒著熱氣的羊肉湯，肚子不爭氣地 “咕咕” 叫了兩聲，下意識轉頭看向蘇翎芊，眼裏滿是 “想吃” 的期待。蘇翎芊接過湯碗，指尖觸到溫熱的瓷壁，對著婦人溫聲道：“多謝夫人好意，湯我們收下了，過去叨擾便不必了 —— 我們師徒二人習慣清靜，您別見怪。”
    婦人見狀，也不再強求，笑著點了點頭便轉身離開。可沒過一會兒，她又悄悄湊了過來，先是警惕地掃了一眼遠處的北戎營地，見那邊沒人注意這邊，才壓低聲音問道：“姑娘，你們可知那些北戎人裏，藏著什麽大人物？”
    這話一出口，毛小川瞬間來了興致 —— 看婦人這神神秘秘的模樣，顯然是知道些內情。他見蘇翎芊沒開口，便先接話道：“不就是北戎的隊伍嘛，有什麽稀奇的？”
    婦人卻輕輕搖了搖頭，湊近了些，聲音壓得更低：“是北戎隊伍沒錯，但裏麵坐著的，是咱們大雍王朝的靜瀾長公主，還有她去年嫁給的北戎王！”
    “什麽？！” 毛小川假裝聽到後感到很吃驚的樣子，一旁的蘇翎芊也做出似是疑惑的表情。
    婦人見兩人這反應，臉上露出 “果然你們不知道” 的神色，繼續低聲說道：“這位靜瀾長公主啊，說起來也是個苦命人。她出身皇家，容貌才情都是頂好的，早年還跟咱們大雍的楚懷英大將軍情投意合 —— 那楚將軍年輕有為，模樣也俊，兩人站在一起，誰不說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可偏偏命運弄人。” 婦人歎了口氣，眼神裏滿是惋惜，“去年上元燈節，不知怎的，楚將軍竟跟靜柔公主走到了一起，沒過多久，陛下就下了旨，把靜柔公主指婚給了楚將軍。靜瀾長公主得知消息後，當場就氣暈了過去，醒來後不知怎麽想的，竟主動請纓去北戎和親 —— 說是為了兩國邦交，可誰都知道，她是賭氣，也是心死了。”
    毛小川聽得入了迷，忍不住追問：“那和親之後呢？難道北戎待她不好？”這些他還真不知道有那麽多內幕
    “好是好，北戎王待她十分敬重，還封了她做王後。” 婦人話鋒一轉，聲音裏多了幾分複雜，“可自從長公主去了北戎，咱們大雍朝就沒順當過 —— 先是邊境收成銳減，後是幾處州府鬧瘟疫，民間都傳，說是長公主心懷怨恨，故意借著北戎王妃的身份，暗中報複大雍。”
    她又朝北戎的馬車看了一眼，語氣裏帶著幾分忌憚：“這次她跟著北戎王回京城，說是要‘探親’，可誰知道她心裏打的什麽算盤？說不定啊，是北戎想借著長公主的身份，跟咱們大雍談條件，也說不定…… 是長公主真的想回來，還是想向那兩位討個說法。”
    蘇翎芊握著湯碗的手指微微收緊 —— 靜瀾長公主、楚懷英大將軍、靜柔公主…… 這幾人的糾葛裏，似乎藏著不簡單的內情。
    毛小川還在琢磨著婦人的話，沒注意到蘇翎芊眼底的思索。婦人見天色漸暗，怕北戎那邊起疑，便又叮囑了兩句 “小心為妙”，才匆匆回到商隊的營地。河邊的風漸漸涼了，北戎營地的燈火也亮了起來，隱約能看見侍從在馬車旁走動，氣氛安靜得有些詭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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