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刺破雲層時，眾人已收拾好行囊 —— 北戎隊伍補好了破損的馬車，商隊將剩餘的貨物重新捆紮結實，連空氣中殘留的焦糊味，都被大漠的晨風漸漸吹散。沒人願意多待在這片曾堆滿屍體、爆發過屍變的地方，所有人的腳步都透著一股急切，隻想盡快離開這處恐懼之地。
    蘇翎芊回到自己的馬車，剛坐下，毛小川就駕著棗紅馬跟了上來，車輪碾過碎石路，穩穩綴在北戎那輛華麗馬車的後方。他回頭掀開車簾，臉上帶著幾分疑惑：“師傅，我們真要一直跟北戎的隊伍一起走啊？”
    他撓了撓頭，聲音壓得更低：“我總覺得那個烏桓烈不簡單 —— 昨天處理屍體的時候，他雖然看著難過，可眼神裏總透著點琢磨事的樣子，不像表麵那麽溫和，倒有點深不可測的感覺。”
    蘇翎芊正低頭擦拭桃木劍上的灰痕，聞言隻輕輕 “嗯” 了一聲，指尖拂過劍身上的符文，語氣平淡：“跟他們同行，未必是壞事。” 她抬眸看向窗外掠過的沙丘，“我們要查幽冥瘴的源頭，他們要帶靜瀾公主回京城，各有所圖罷了。有北戎隊伍在前開路，至少能避開不少明麵上的麻煩，也方便我們觀察靜瀾公主身上的異常 —— 那些行屍盯著她來，絕非偶然。”
    毛小川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心裏的疑慮消了大半 —— 師傅向來考慮周全，既然師傅說沒問題，那跟著走便是。他咧嘴一笑，重新坐直身子，握緊韁繩：“也是！反正師傅去哪，我就去哪，這輩子都跟著師傅！”
    蘇翎芊聞言，眼底閃過一絲遲疑，卻沒再多說，隻是將擦好的桃木劍遞給毛小川：“拿著，路上多留意周圍的動靜，別再像之前那樣走神。”
    “放心吧師傅！” 毛小川接過桃木劍，牢牢抱在懷裏，眼神也變得警惕起來。
    三支隊伍就這樣一前一後，在大漠的官道上馬不停蹄地趕路。白日裏頂著烈日前行，夜晚便在背風的沙丘下紮營，蘇翎芊偶爾會指點毛小川畫符、辨識邪祟氣息，烏桓烈與靜瀾公主也時常過來寒暄，偶爾聊起京城的近況，言語間都透著對前路的謹慎。
    直到第三日傍晚，遠處終於出現了一片綠意 —— 眾人走出了大漠，抵達了一片綠洲。綠洲裏有清澈的湖泊，岸邊長滿了低矮的灌木，還有幾棵枝繁葉茂的胡楊樹，是難得的休整之地。
    “就在這裏紮營吧！” 烏桓烈勒住馬，對著眾人高聲說道，“讓馬兒喝些水，我們也煮點熱食，好好歇一晚，明日再繼續趕路。”
    眾人早已疲憊不堪，聞言紛紛應和。商隊的人率先跑去湖邊打水，北戎士兵則開始搭建帳篷，毛小川也牽著棗紅馬去湖邊飲水，蘇翎芊則站在湖邊，望著平靜的湖麵 —— 水中倒映出她的身影，可仔細看，倒影邊緣似乎縈繞著一絲極淡的黑氣，與靜瀾公主身上的氣息隱隱相似。
    “姑娘在看什麽？” 靜瀾公主不知何時走了過來，手裏端著一壺水，遞給蘇翎芊，“這綠洲的水很幹淨，喝著能解乏。”
    蘇翎芊接過水壺，輕聲道謝：“隻是在看湖水罷了。” 她轉頭看向靜瀾公主，目光不經意間掃過她的手腕 —— 昨日被行屍抓傷的地方，已敷了藥膏，卻依舊透著淡淡的青黑。
    靜瀾公主似是察覺到她的目光，輕輕攏了攏衣袖，語氣平靜：“多謝姑娘昨日相救，不然我這條命，怕是要丟在大漠裏了。”
    “公主不必客氣。” 蘇翎芊淡淡回應，心裏卻愈發確定 —— 靜瀾公主身上的異常，定與幽冥瘴脫不了幹係，而這一切的答案，或許就在京城之中
    夕陽把綠洲的湖麵染成暖金色，眾人圍在各自的篝火旁，煮著最簡單的幹糧 —— 北戎士兵用銅鍋煮著麵餅，商隊夥計就著冷水啃著硬饅頭，連烏桓烈與靜瀾公主的食物，也不過是幾塊精致些的糕點和一碗熱湯。畢竟前幾日剛經曆過行屍圍殺，人人心有餘悸，誰也沒心思琢磨吃食，能填飽肚子便已滿足。
    直到一陣濃鬱的肉香飄來，勾得眾人紛紛抬頭 —— 隻見商隊掌櫃正蹲在一口大鐵鍋旁，手裏拿著長勺不停攪動，鍋裏翻滾著大塊的羊肉，油脂浮在湯麵，撒上的野蔥花讓香味更甚。
    “好家夥，掌櫃的居然連這口鍋都帶著！” 毛小川吸了吸鼻子，眼睛直勾勾地盯著鐵鍋，忍不住對蘇翎芊嘀咕，“之前那麽危險，他居然沒舍得丟這口鍋，看來是個真正的吃貨！”
    蘇翎芊也有些意外 —— 那口鐵鍋看著沉甸甸的，趕路時帶著本就累贅，沒想到商隊掌櫃竟一直帶在身邊。她看向掌櫃，隻見對方一邊攪動肉湯，一邊笑著朝周圍拱手：“各位辛苦一路了！這鍋裏燉了些羊肉，大家要是不嫌棄，一會兒都過來嚐嚐！”
    話音剛落，北戎士兵們的眼睛先亮了 —— 連日趕路吃幹糧，早就饞肉了。烏桓烈與靜瀾公主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裏看到了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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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肉湯燉得差不多，掌櫃的先盛了兩碗，小心翼翼地端到蘇翎芊麵前，臉上滿是恭敬：“神女大人，小道長，你們先嚐嚐！這羊肉燉了快一個時辰，肯定爛乎！” 接著又盛了兩碗，送到烏桓烈與靜瀾公主麵前，“北戎王，公主，也請嚐嚐我的手藝！”
    蘇翎芊接過碗，說了聲 “多謝”，用勺子舀了塊羊肉送進嘴裏 —— 肉質軟爛，湯汁鮮美，確實燉得極為入味。毛小川更是迫不及待，捧著碗大口吃起來，嘴裏還含糊地稱讚：“好吃！掌櫃的，您這手藝也太好了！”
    烏桓烈嚐了一口，也忍不住點頭：“不錯，比我們軍中廚子燉的還香。” 靜瀾公主吃得斯文，小口喝著湯，眼底也帶著幾分滿足。
    見幾人吃得滿意，掌櫃的更高興了，招呼著眾人：“大家都別客氣，鍋裏還有不少，管夠！”
    一時間，眾人都圍到鐵鍋旁，你一碗我一勺地分著肉湯。北戎士兵放下了平日的嚴肅，與商隊夥計聊著大漠的見聞；靜瀾公主偶爾會問起商隊在中原的生意，語氣溫和；毛小川則纏著掌櫃的問燉肉的訣竅，時不時還給蘇翎芊遞塊羊肉。
    夕陽漸漸落下，湖麵的金光變成了暗紫色，篝火跳動的光芒映在每個人臉上，沒有了之前的警惕與隔閡，反倒多了幾分難得的熱鬧與和諧。誰也沒想到，一場簡單的肉湯宴，竟讓這支臨時湊在一起的隊伍，生出了幾分 “同伴” 的情誼。
    掌櫃的看著眼前的景象，笑得眼睛都眯了起來：“咱們能一起從大漠走出來，也是緣分！這肉湯啊，就得大家一起吃才香！”
    蘇翎芊喝著溫熱的肉湯，看著身邊談笑的眾人，心裏也泛起一絲暖意 —— 自她踏上追查幽冥瘴的路，見多了邪祟與陰謀，這般平和的場景，倒讓她覺得格外珍貴。她看向靜瀾公主，對方似乎也察覺到她的目光，轉頭朝她溫和一笑，那笑容裏沒有皇室的疏離，隻有普通人的善意。
    毛小川吃得滿臉是汗，湊到蘇翎芊身邊小聲說：“師傅，這樣真好。要是一直這麽平靜，沒有邪祟，也沒有危險，就好了。”
    蘇翎芊隻是笑笑，輕聲道：“會的。等我們查清幽冥瘴的源頭，解決了麻煩，以後總會有這樣平靜的日子。”
    夜色漸深，肉湯漸漸見了底，眾人也各自散去休息。綠洲的夜晚很安靜，隻有風吹過胡楊樹的沙沙聲，和遠處偶爾傳來的馬嘶聲。蘇翎芊靠在馬車旁，望著滿天繁星，心裏卻沒放鬆警惕 —— 離京城越近，她越覺得，平靜之下，或許正藏著更大的風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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