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孤光照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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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宮偏殿的蛛網被邪氣震得簌簌作響。蘇翎芊指尖凝著金光,黃符在半空結成法陣,層層疊疊的符文如潮水般湧向靜柔,將她周身的黑霧一點點剝離。
    “啊 ——!” 靜柔發出撕心裂肺的尖叫,那些黑霧被金光灼燒,發出滋滋的聲響,露出她原本蒼白的麵容。她看著蘇翎芊眼中那抹不容置喙的決絕,終於意識到自己逃不掉了 —— 從清溪村的初遇,到鬼哭嶺的交鋒,這個女人從沒想過放過她體內的邪祟,所謂的隱忍,不過是為了今日將其徹底引出。
    “大仙!饒命!” 靜柔突然 “噗通” 跪地,發髻散亂,臉上還殘留著黑紋,“我都說!我什麽都說!”
    蘇翎芊停下手,法陣仍懸在半空,金光灼灼:“說。”
    “那些黑衣人…… 根本不是人!” 靜柔喘著粗氣,聲音抖得不成樣子,“是這邪祟幻化的!它專找心有惡念的人,吸了怨氣就能變強!玄幽…… 玄幽早就被它附體了,後來在鬼哭嶺被您所傷,身子徹底垮了…… 是我找到他的,是我答應讓它附在我身上的!”
    她眼神渙散,像是在回憶又像是在囈語:“它說能幫我得到一切…… 扶持蕭雲當傀儡皇帝,等時機成熟,就讓我取而代之…… 那些狐狸是它催熟的,本想殺了靜瀾、烏桓烈,還有你們師徒…… 沒想到反倒讓毛小川出了名…… 它急了,才逼著我進宮挾持父王,假傳旨意讓你們都過去,想一網打盡……”
    毛小川聽得目瞪口呆,原來從鬼哭嶺到京城,他們早已被這邪祟纏上,那些看似巧合的凶險,全是處心積慮的算計。
    蘇翎芊聽完,眼中沒有波瀾。她抬手,法陣的金光陡然熾烈:“幽冥瘴的根源,留不得。”
    “不要 ——!” 靜柔發出最後一聲慘叫,身體被金光徹底包裹,連同那團盤踞多年的邪氣一起,化作點點飛灰,消散在空氣中。偏殿裏隻剩下一地焦黑的痕跡,再無半分邪氣。
    毛小川看著空蕩蕩的地麵,還有些發懵:“結…… 結束了嗎,師傅?” 他到現在都不敢相信,糾纏了這麽久的邪祟,就這麽灰飛煙滅了。
    蘇翎芊收回手,指尖的金光漸漸褪去。她淡淡一笑,望向宮牆深處的方向:“還沒有。回宮,去看你想知道的。”
    毛小川一愣:“想知道的?”
    “嗯。” 蘇翎芊轉身往殿外走,“靜瀾與烏桓烈的局,楚懷英的選擇,還有那位皇帝的最終決定…… 這些,總要親眼看到才甘心。”
    養心殿的血腥味混著藥氣,濃得化不開。楚懷英將奄奄一息的蕭衡護在身後,握劍的手因用力而指節發白,看向靜瀾的目光裏滿是痛惜與不敢置信:“公主!末將本無資格置喙,可這大雍是列祖列宗的基業,萬不能落入外邦之手啊!”
    殿外廝殺聲隱約傳來,那是北戎潛伏的軍隊正在清剿皇宮禁軍,每一聲兵刃交擊都像砸在楚懷英心上。他知道,靜瀾若真與烏桓烈聯手,這天下便要易主了。
    “你要恨當年的事,便衝我來。” 楚懷英的聲音帶著一絲沙啞,“微臣就在此處任你處置,但求公主看在大雍百姓的份上,回頭吧!”
    “吵死了。” 烏桓烈不耐煩地打斷他,玄色披風掃過地麵的血跡。他看著龍椅上隻剩一口氣的蕭衡,忽然抽出腰間彎刀,寒光一閃,幹脆利落地了結了這位帝王的性命。
    “你敢!” 楚懷英目眥欲裂,拔刀便要刺向烏恒烈,卻被北戎士兵死死按住,刀刃距烏恒烈咽喉不過寸許,卻再難進半分。
    烏桓烈冷笑一聲,轉身便要去探龍椅旁的玉璽,胸口卻突然傳來一陣劇痛。他低頭,見一柄匕首沒入心口,鮮血正順著銀白的刃身汩汩湧出。
    “大汗!” 北戎士兵驚呼著上前,卻被烏桓烈抬手攔住。他緩緩轉頭,看向持刀的靜瀾,眼中先是震驚,隨即化作一抹複雜的笑:“你這個女人…… 想做什麽,與我說便是…… 何必浪費三年,陪我演這場戲……”
    他的身體開始不受控製地顫抖,匕首被靜瀾抽出,帶出一串血珠。
    “下令撤兵。” 靜瀾的聲音冷得像冰,聽不出半分情緒。
    烏桓烈看著她眼底的決絕,忽然低低笑了起來,笑聲裏帶著自嘲,也帶著一絲說不清的縱容:“好…… 聽你的。” 他對門外的親兵揚聲,“傳我令,北戎全軍…… 撤!”
    殿門口的毛小川看得目瞪口呆,手裏的桃木劍差點掉在地上 —— 這反轉來得太猝不及防,前一刻還劍拔弩張要奪天下的兩人,下一刻竟自相殘殺?他下意識看向蘇翎芊,見她隻是靜靜站著,便按捺住衝進去的衝動,繼續往下看。
    北戎士兵雖不解,卻不敢違逆軍令,廝殺聲漸漸平息。靜瀾見狀,慌忙喊來太醫:“快!為他止血!”
    烏桓烈看著她轉身吩咐時微顫的指尖,忽然明白了什麽,咳著血笑道:“刺得不深…… 你早就算好了,對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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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靜瀾背對著他,聲音有些發緊:“烏桓烈,你我立場不同,從來都是敵人。我們都有要護的子民。”
    “所以…… 你答應回來反雍,隻是借我北戎的勢力,清除前朝餘孽,為自己鋪路?” 烏桓烈的聲音輕得像歎息,卻帶著了然。
    靜瀾沒有回答,算是默認。
    “這皇位…… 你坐與我坐,又有何異?” 烏桓烈望著她的背影,眼底閃過一絲悵然,“你想要,與我說便是…… 何苦委屈自己,讓世人罵你通敵叛國……”
    “不一樣。” 靜瀾終於轉身,目光落在龍椅上,“這是大雍的皇位,隻能由大雍的血脈繼承。”
    楚懷英在一旁聽得渾身劇震,手中的劍 “當啷” 落地。他終於明白了 —— 靜瀾從未想過讓北戎入主中原,她隱忍三年,借烏桓烈的勢力歸來,不過是為了清除玄幽、靜柔這些蛀蟲,為真正該繼位的人掃清障礙。當年那個心懷天下的公主,從未變過。
    “大雍不可一日無君。” 靜瀾的目光掃過殿內眾人,最終落在楚懷英身上,堅定異常,“北戎反叛已定,罪有應得。從今日起,傳位給十三皇子蕭景琰。”
    楚懷英猛地抬頭,眼中迸發出狂喜與敬佩。他單膝跪地,聲音鏗鏘有力:“臣,楚懷英,遵公主令!恭迎十三皇子登基!”
    北戎士兵麵麵相覷,見烏桓烈隻是閉目喘息,並未反對,也漸漸放下了兵器。
    殿門口的毛小川長長舒了口氣,隻覺得心口的巨石落了地。他看向蘇翎芊,見她嘴角噙著一抹淺淡的笑意,便明白師傅早已知曉結局。
    “師傅,這就…… 結束了?”
    “嗯。” 蘇翎芊轉身往殿外走,“該結束的,都結束了。”
    “師傅……” 毛小川的聲音帶著濃重的鼻音,眼眶紅得像兔子,“長公主她…… 她這三年,到底是怎麽過的啊?”
    養心殿的血腥味還未散盡,可靜瀾轉身吩咐太醫救治烏恒烈時,那抹看似冷漠的側臉,卻在毛小川心裏刻下了深深的痕。他忽然想起初見時,這位長公主眉宇間藏著的疏離,原以為是北戎風霜磨出的冷硬,此刻才懂,那是藏了太多算計與隱忍的鎧甲。
    蘇翎芊望著殿內那抹素白的身影,聲音輕得像歎息:“公主大義。”
    世人都道昭和長公主當年是因情傷賭氣,才負氣答應和親北戎。他們說她驕縱、說她任性,說她丟了大雍皇室的臉麵。可誰也不知道,那時的蕭瀾早已看透了朝堂的腐朽 —— 恒高帝沉迷丹藥,太子荒淫無道,奸臣當道,百姓流離。她借那場 “賭氣”,避開京城的漩渦,遠赴北戎,不是為了逃離,而是為了蟄伏。
    “北戎的風沙,比京城的宮牆更磨人。” 蘇翎芊的目光飄向遠方,仿佛能穿透宮牆,看到三年前那個初到草原的女子,“烏恒烈初見她時,隻當她是大雍送來的擺設,是個被兒女情長絆住的嬌弱公主。他在軍帳裏議事從不避諱她,在草原上狩獵從不帶上她,以為這樣便能折辱她的傲氣。”
    可他沒料到,這個女子會在寒夜裏翻看北戎的兵書,會在牧民的帳篷裏學辨草藥,會在部落衝突時,用一套連老臣都自愧不如的策略化解危機。她用三年時間,讓北戎的鐵騎敬她、讓草原的長老服她,也讓烏恒烈那顆隻知擴張的心,漸漸為她偏折。
    “烏恒烈不是傻子。” 蘇翎芊淡淡道,“他早該察覺她的野心,卻還是陪她演了這場戲。你以為他真的信了‘反雍’的說辭?或許從一開始,他便知道自己是她棋盤上的一顆子,卻甘願落子。”
    就像方才那刀,靜瀾刺得並不深,烏恒烈卻配合著倒下;就像他明知撤軍意味著前功盡棄,卻還是依言下令。那份縱容裏,藏著的或許不是輸,而是心甘情願的成全。
    毛小川聽得喉頭哽咽。他想起鬼哭嶺的幻境,那時他以為最痛的是妖邪作祟,此刻才懂,現實永遠比幻境更刺骨 —— 靜瀾用三年時光,騙過了天下人,也騙過了那個或許動了真心的烏恒烈;她親手刺向盟友,卻在轉身時讓太醫快些救治;她背負著 “通敵” 的罵名,隻為給大雍留一個幹淨的未來。
    殿內,靜瀾正俯身查看蕭景琰的傷勢 —— 十三皇子在方才的混亂中被流矢擦傷了胳膊。她的動作很輕,眼底帶著難得的柔和,仿佛卸下了所有鎧甲。楚懷英站在一旁,望著她的目光裏,早已沒了當年的愧疚,隻剩敬佩。
    “師傅,” 毛小川吸了吸鼻子,“她…… 會被世人理解嗎?”
    蘇翎芊沒有回答,隻是轉身往宮門外走。晨光穿過雲層,灑在朱紅的宮牆上,映得一切都暖洋洋的。
    有些大義,從不需要世人理解。就像靜瀾選擇的路,注定孤獨,卻足以照亮大雍的往後。
    毛小川望著那道漸漸遠去的素白身影,忽然覺得,自己畫過的所有符咒,都不及此刻養心殿裏,那個女子眼底的光。那是曆經風霜卻未曾熄滅的,屬於王者的鋒芒,也是藏在堅硬鎧甲下,從未冷去過的,護佑蒼生的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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