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異常的花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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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春樓裏的喧囂像被煮沸的糖漿,黏膩地裹著人。脂粉香混著酒氣漫在空氣裏,說書先生的醒木拍得震天響,骰子在骨牌碗裏叮當作響,間或夾著幾聲女子的嬌笑。蘇翎芊攏了攏月白錦袍的袖口,與身側的時鏡知對視一眼,兩人默契地往角落的卡座坐了 —— 那裏背靠著雕花木柱,既能看清台上,又不易引人注意。
時鏡知將長劍斜倚在桌腿,指尖無意識地敲著桌麵,目光掃過滿樓的紅男綠女,最終落回蘇翎芊身上。對方正垂眸把玩著折扇,扇骨輕叩掌心,看似漫不經心,眼角的餘光卻始終沒離開樓梯口。
不多時,樓裏忽然靜了靜。老鴇扭著水蛇腰走上台,手裏帕子一揮,尖著嗓子喊:“各位爺,咱們今晚的主角來咯 ——”
話音未落,樓梯口便飄來一抹緋紅。那花魁蒙著層半透的鮫綃,隻露出一雙眼尾上挑的眸子,流轉間盡是媚態。她踩著蓮花步上台,水紅舞裙隨著動作鋪開,像朵驟然綻放的罌粟。最驚人的是她的腰,轉圜時軟得像沒有骨頭,仿佛輕輕一折就能斷,可偏偏每一個動作都勾得台下賓客直咽口水。
“好!” 不知誰先喊了一聲,滿樓的叫好聲頓時炸開。花魁眼波流轉,往台下拋了個媚眼,明明隔著鮫綃,卻像有鉤子纏上來,幾個富商當即拍著桌子喊價。
蘇翎芊的折扇停了。她指尖在袖中悄然掐了個 “探靈訣”,指尖凝起的微光隱在錦袖裏,順著目光往台上探去 —— 可那花魁身上幹幹淨淨,既沒有妖物的陰煞,也沒有活人的生氣,像幅被精心裝裱的畫,美得不真切。
她眉峰微蹙。方才在街上遊街時,明明察覺到一絲極淡的違和感,像霧裏藏著的針,怎麽此刻竟半點痕跡都無?除非…… 是用了什麽邪術,將氣息斂得一絲不漏。
台上的舞蹈已近尾聲。花魁一個旋身,裙擺在台上掃出個圓潤的弧,最後定格時,鮫綃下的唇角似勾非勾,恰好對著蘇翎芊的方向。蘇翎芊不動聲色地迎上那目光,隻覺那雙眸子亮得有些詭異,像兩盞浸在水裏的燈。
“好了好了,” 老鴇再次上台,帕子往花魁肩上一搭,“咱們玉兒姑娘的初夜,起價一百兩!”
“我出兩百兩!”
“三百兩!”
喊價聲此起彼伏,像滾雪球似的往上翻。時鏡知看得索然無味,這些商賈的追捧在他眼裏,與荒宅裏的活屍沒什麽兩樣,都是被欲望牽著走的傀儡。他瞥向蘇翎芊,見對方仍盯著台上,便知還沒看出端倪,索性端起茶杯抿了口。
“一千兩!”
一聲粗啞的喊價壓過了所有聲音。眾人轉頭看去,是個腦滿腸肥的老財主,正捋著胡須得意地笑。老鴇眼睛都直了,忙拍板:“王老爺出價一千兩!還有更高的嗎?”
滿樓鴉雀無聲。
花魁被老鴇引著下台,往老財主的卡座走去,經過蘇翎芊身邊時,鮫綃下的目光似有若無地掃了一眼,沒帶任何情緒。
“走吧。” 蘇翎芊忽然起身,折扇 “啪” 地合上。
時鏡知一愣,手裏的茶杯頓在半空。“?” 他抬眼看向蘇翎芊,眼神裏明晃晃寫著 “就這?”—— 合著他們倆扮成公子哥混進來,就為了看場花魁跳舞、聽場喊價?這跟湊人頭有什麽區別?
可他瞧著蘇翎芊的神色,對方眉眼間雖平靜,眼底卻藏著絲探究,顯然不是真的來湊熱鬧。時鏡知壓下疑惑,抓起劍跟上,心裏暗忖:蘇兄的本事他是信的,既然沒動手,定是有緣故。
兩人隨著散場的人流往外走,迎春樓的喧囂被拋在身後。走到街角時,時鏡知終於忍不住問:“那花魁…… 當真沒異常?”
蘇翎芊腳步沒停,望著迎春樓緊閉的側門,聲音淡得像夜風:“異常得很。” 她頓了頓,指尖在折扇上輕輕一點,“能把氣息藏得這麽幹淨,要麽是千年老妖,要麽…… 是個被人捏在手裏的空殼子。”
時鏡知心頭一凜。空殼子?難怪那花魁的腰軟得不像活人,表情似乎也很不對勁。
夜風卷著酒香飄過來,蘇翎芊抬頭望了眼天邊的殘月,忽然道:“那老財主今晚怕是睡不安穩了。”
“……”
入夜兩人悄悄摸進了王財主的家。
果然如蘇翎芊所料,等她和時鏡知到王府時,鎮東頭那座紅漆朱門的宅院,竟透著股說不出的詭異。門口的石獅子燈亮著昏黃的光,燈影裏卻纏著幾縷淡得幾乎看不見的黑氣,像蛛絲似的繞著燈柱打轉。
兩人伏在西廂房的屋頂,瓦片縫隙裏漏下的燭火晃得人眼暈。屋裏的暖香混著酒氣飄上來。
屋內紅燭高燃,燭油順著燭台往下淌,積成小小的蠟珠。老財主穿著鬆垮的月白裏衣,腆著圓滾滾的肚子坐在桌邊,手裏端著個描金酒盞,眼睛黏在玉兒身上,連酒灑了半杯都沒察覺。玉兒換了身水綠薄紗裙,裙擺垂在地上,露出的小腿細得像一折就斷,她指尖在琴弦上撥弄著,目光卻空落落的,像尊被線牽著的木偶,連眨眼都透著股僵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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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兒,別彈了,陪本老爺喝兩杯。” 老財主放下酒盞,伸手就想去拉玉兒的手腕。玉兒的指尖頓了頓,竟真的停了琴,起身往他身邊靠,聲音軟得像蜜:“老爺別急,奴家先陪您玩個遊戲好不好?” 說著就摸出塊黑布,輕輕蒙住了老財主的眼睛,“您要是能抓到奴家,奴家就陪您喝個盡興。”
老財主笑得滿臉橫肉都顫了:“好!好!就依美人兒的!” 他兩手亂揮著起身,腳步踉蹌地追著玉兒的影子,卻沒注意到玉兒悄悄引著他往供桌方向挪 —— 桌上擺著尊銅製神像,披著塊紅布,原是老財主特意求來鎮宅的,此刻卻成了礙眼的東西。
“咚!” 老財主的後腰結結實實撞上供桌,神像 “哐當” 一聲翻倒在地,紅布飄落,混著摔碎的瓷供碗渣散了一地。他一把扯下黑布,剛要瞪眼罵 “晦氣”,轉頭就見玉兒站在燭火旁,薄紗貼在身上,眼波流轉著勾他:“老爺,不過是個神像,哪有奴家重要?”
老財主的怒氣瞬間煙消雲散,咽了口唾沫就往床邊撲:“還是美人兒貼心!” 玉兒笑著迎上去,指尖剛觸到他的裏衣領口,想往心口探,卻猛地 “嘶” 了一聲,指尖像被燙到似的縮回 —— 老財主脖子上掛著塊桃木護身符,此刻正泛著淡紅的光,灼得她指尖發麻。
“老爺,這東西硌得慌。” 玉兒湊到他耳邊,吐氣如蘭地扯了扯護身符的繩,“奴家怕疼,老爺摘了好不好?” 老財主被她吹得骨頭都軟了,當即抬手解下護身符,隨手扔在床腳,眼裏隻剩眼前的溫香軟玉。
屋頂上的時鏡知看得憋笑,用手肘輕輕碰了碰蘇翎芊,眼神裏滿是 “這老東西倒會自保” 的無奈。蘇翎芊卻沒笑,指尖的尋蹤符紅光更盛 —— 她分明看見,玉兒的指尖悄然凝起一縷黑氣,正順著老財主的衣襟往他後心鑽,隻是剛碰到布料,又被一陣微光彈開。
玉兒的臉色沉了沉,低頭一看,老財主後腰的裏衣上,竟用朱砂畫著個小小的八卦圖,此刻正泛著淡光。這老東西,竟把護身的法子藏得這般周全!
“看來老爺是不誠心待奴家。” 玉兒沒了耐心,嘴角勾起抹妖異的笑,抬手往老財主肩上一拂。老財主剛要說話,眼睛突然一閉,軟倒在床上,嘴角還掛著癡笑,想來是陷入了美夢。
就在這時,玉兒突然轉頭,目光直直望向屋頂,聲音陡然尖銳:“誰?!”
蘇翎芊臉色一變,立刻拉住時鏡知的手腕:“走!” 足尖在瓦片上一點,身形如箭般往牆頭躍。剛落地,就聽見身後傳來 “嘩啦” 一聲 —— 玉兒竟撞破了窗戶,指尖泛著青黑的妖氣,追了出來!她的瞳孔已變成青綠色,嘴角露出細小的獠牙,速度比在迎春樓時快了數倍,顯然是動了真格。
“想跑?” 玉兒的尖嘯在巷子裏回蕩,抬手就往蘇翎芊後心抓去,黑氣在她指尖凝成利爪形狀。蘇翎芊反手甩出一張黃符,符紙自燃化作金芒擋住黑氣,拉著時鏡知往巷口狂奔:“她的妖力被人催動了,背後定有操控者!”
夜風卷著兩人的衣擺,身後的腳步聲越來越近,玉兒的妖氣在巷子裏彌漫開來,連路邊的燈籠都晃得劇烈,光焰忽明忽暗,像要被掐滅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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