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草園的清晨，是從趙長老的罵聲開始的。
    “哪個殺千刀的偷了我晾在院裏的‘紫陽參’？！老夫就剩那半根泡酒了！”
    “還有這‘月光藤’，昨晚還好好的，怎麽葉子全黃了？！遭瘟了？！”
    林渺縮在茅屋門檻上，小口啃著硬得像石頭的雜糧饅頭，努力降低存在感。
    她的早餐配額：饅頭一個，稀粥半碗，鹹菜三根。
    而隔壁丹霞峰弟子路過時，手裏捧著的是靈氣四溢的靈米粥和妖獸肉包。
    “看，那就是炸了測靈柱的‘天才’。”有人嗤笑。
    “聽說連引氣入體都不會，真不知道掌門看上她什麽。”
    “長得倒是清秀，可惜是個廢物。”
    林渺充耳不聞，專心啃饅頭。比起這些閑話，她更關心另一件事——從昨晚開始，腦子裏那個“操作台”就沒消停過。
    【隱性修複進度：0.03%。環境靈氣濃度提升：0.001%。土壤活性恢複：0.005%。建議：請宿主接觸目標靈植，可加速修複進程。】
    接觸靈植？
    她看向東邊第三畦，那幾棵蔫頭耷腦、葉片枯黃的“凝露草”。按照趙長老的吩咐，她得用後山靈泉澆灌。
    拎著破木桶走到後山靈泉邊，她愣住了。
    泉眼細小得像眼淚，半天才滲出一小汪。桶大如缸，這得接到猴年馬月？
    她蹲在泉邊，盯著那滴滴答答的水珠，無意識地嘟囔：“就不能…流快點嗎？”
    話音剛落。
    “咕嚕嚕——”
    泉眼猛地一顫，然後像開了閘的水龍頭，清冽的靈泉噴湧而出！瞬間灌滿了木桶，還溢出來淹了她的鞋。
    林渺：“？！”
    她嚇得後退兩步，泉水又恢複了細流。
    “…錯覺？”
    她狐疑地拎起滿得快溢出來的桶，搖搖晃晃走向靈草田。桶很重，她走得踉踉蹌蹌，到田邊時腳下一滑，整桶水“嘩啦”全潑了出去！
    不是澆在一棵草上，是潑了小半畦。
    “完了…”林渺臉一白。趙長老說澆死一棵扣十天飯錢，這潑了一片…
    她正絕望時，詭異的事情發生了。
    被泉水潑中的那幾棵凝露草，原本枯黃的葉片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去萎靡，泛起嫩綠光澤。莖稈挺直，頂端甚至冒出了細小的、珍珠般的花苞。
    最離譜的是中間那棵，它在林渺眼皮底下，“啵”地一聲，開出一朵巴掌大、瑩白如玉的花。花心處，一滴凝露緩緩成形，在晨光下折射出七彩光暈。
    成熟凝露草，十年一開花，花露是煉製築基丹的主藥之一。
    而這棵，昨天還瀕死。
    林渺揉了揉眼睛。
    花還在。
    她又掐了自己胳膊一下。
    疼。
    不是夢。
    “你在這幹什麽？！”身後傳來趙長老的暴喝。
    林渺一哆嗦，轉身看見老頭怒氣衝衝走來，手裏還攥著半根可疑的、沾著泥土的紫陽參——看樣子是從哪個角落刨出來的。
    “我…我澆水…”她小聲說。
    “澆水？”趙長老瞥了眼她空蕩蕩的木桶，又看向那幾棵明顯不對勁的凝露草，瞳孔驟縮。
    他一個箭步衝過去，蹲下身，顫抖著手撫摸那朵瑩白的花，又湊近嗅了嗅。
    “十年份…不，這靈氣濃度，抵得上三十年！”他猛地抬頭，死死盯著林渺，“你澆了什麽？”
    “就…後山靈泉…”
    “放屁！”趙長老爆粗口，“後山靈泉要是有這功效，老夫早成元嬰真君了！”
    他一把抓住林渺手腕，神識探查。
    依舊是一片破碎的丹田，稀薄的靈氣。
    毫無異常。
    趙長老眉頭擰成了疙瘩。他鬆開手，繞著那幾棵草轉了三圈，突然問：“你剛才，做了什麽特別的事？”
    林渺努力回憶：“滑了一跤，水潑出來了…”
    “然後呢？！”
    “然後…草就這樣了。”
    趙長老盯著她看了足足十息，眼神從懷疑到困惑，再到一種詭異的、難以形容的炙熱。
    “你，”他指了指旁邊另一畦，“去給那邊的‘地靈藤’除草。”
    地靈藤，一品靈植，生長極慢，但根係霸道，周圍三尺寸草不生。所謂“除草”，其實是清理它攀附的岩石上的苔蘚。
    林渺拿起生鏽小鋤頭，蹲在岩石邊，開始小心翼翼刮苔蘚。
    剛刮了兩下，手裏的小鋤頭“哢嚓”一聲，鏽蝕的頭部…斷了。
    她看著手裏光禿禿的木柄，沉默了。
    趙長老在不遠處冷眼旁觀，心想：果然是廢物，除個苔蘚都能弄壞工具。
    下一秒，他眼睛瞪圓了。
    那斷掉的鏽鋤頭，鐵屑掉在地靈藤根部土壤裏。然後，那株三年都沒長高一寸的地靈藤，突然像吃了大補藥，藤蔓“嗖嗖”躥升！眨眼間就爬滿了整塊岩石，還開出一串串淡紫色的小花！
    花香彌漫，引來幾隻靈蜂嗡嗡飛舞。
    趙長老下巴快掉地上了。
    地靈藤開花？古籍記載，至少要百年樹齡，還得在靈氣極充沛之地！
    這株才三年！
    他衝過去，扒開土壤，看到那些鏽鐵屑已經消失不見，而藤蔓根係粗壯了一倍有餘。
    “鐵…鐵鏽能促生長？”趙長老世界觀受到衝擊，喃喃自語，“不可能…難道是什麽失傳的古法？”
    林渺看著自己空空的手，又看看生機勃發的藤蔓，腦海裏“操作台”適時彈出新信息：
    【檢測到微量“庚金之氣”（鏽鐵屑），已引導至目標靈植根係。隱性修複進程加速，當前進度：0.07%。】
    庚金之氣？引導？
    她好像…什麽都沒做啊？
    趙長老已經陷入癲狂狀態。他一把拉起林渺，衝向園子最深處——那裏有一片被禁製籠罩的區域。
    禁製打開，露出三棵通體焦黑、毫無生氣的枯樹。
    “這是‘雷擊木’，百年前被天雷劈中，生機盡毀，但木質仍是煉製雷係法寶的極品材料。”趙長老眼睛發紅，“你能讓它們…活過來嗎？”
    林渺看著那黑炭似的樹，誠實搖頭：“不能吧…”
    “試試！”趙長老幾乎是哀求，“就摸一下！摸一下就行！”
    林渺被他推著，手不情不願地貼上最近一棵雷擊木的樹幹。
    觸感冰涼粗糙，死氣沉沉。
    她等了三息，什麽都沒發生。
    “看，不行…”她縮回手。
    話音未落。
    “哢嚓。”
    焦黑的樹皮，裂開一道細縫。
    縫隙裏，一點嫩綠到刺目的芽尖，顫巍巍探出頭。緊接著，第二棵、第三棵…三棵雷擊木同時發出“劈啪”輕響，焦殼剝落，新生的翠綠枝條以瘋狂的速度抽出、舒展、綻放葉片！
    十息之內，枯木逢春，綠蔭如蓋。
    甚至有一棵的頂端，結出了一顆縈繞著細碎電光的青色果實。
    趙長老腿一軟，直接跪下了。
    他嘴唇哆嗦，看著林渺的眼神，像在看一尊下凡的仙人。
    “您…您究竟是…”
    林渺後退一步，被他嚇到了：“我就是…普通澆水除草的…”
    “普通？！”趙長老聲音都變調了，“能讓雷擊木結果，這叫普通？！這叫‘雷元果’！元嬰真君渡劫時都求不到的保命聖物！”
    他爬起來，畢恭畢敬作揖：“前輩！之前是老朽有眼無珠！您放心，從今天起，這靈草園您說了算！想澆水就澆水，想除草就除草，想…想炸了測靈柱玩都行！”
    林渺：“…”
    她覺得這老頭可能瘋了。
    而她腦海裏，“操作台”歡快地更新：
    【隱性修複進度：0.1%。成功激活“枯木逢春”隱藏成就。獎勵：天道直覺（被動）小幅增強。提示：宿主所在區域關注度正在上升。】
    關注度？
    她若有所感，抬頭看向靈草園外。
    遠處山道上，幾個身影正朝這邊張望，指指點點。其中就有昨天測出雙靈根的李婉兒，她臉色難看，眼神裏滿是嫉妒與不解。
    林渺低頭，看了看自己沾滿泥土的手。
    又抬頭，看了看三棵綠葉婆娑、果實瑩瑩的“前雷擊木”。
    最後看向還在作揖的趙長老。
    她輕輕歎了口氣。
    這靈草園…好像待不下去了。
    但飯錢，應該不用扣了吧？